不學吾述

第一回‧

 

──魚哥，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不會。

 

──好殘忍喔！

 

──既然走了，何必要想？

 

──那，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彼岸花了，你會來看我嗎？

 

──這輩子休想。

 

──超無情的魚哥。

 

──是憑什麼我要給妳守護？

 

──啊！被猜到了嗎？

 

──妳的心思就那點葉梗葉腸的很難猜嗎？

 

──所以啦，總不能你去當彼岸花，我給你守護吧？

 

──……滾！妳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

 

──魚哥又認真了！

 

 

 

驀然驚醒。

 

龍羽睜眼看著左右，赫然發現是場夢。

 

 

 

聽說夢到很久不見的人，都是不吉之兆。

 

若內容是很久以前的往事……

 

代表對方來跟自己道別。

 

 

 

龍羽嗤之以鼻。

 

迷信。

 

 

 

尚是夜半時分。

 

一時無眠，索性起身晨讀。

 

披上睡袍時，一道微小的光芒入了眼，龍羽回眸望向那道光芒。

 

桌上那只已無水魚缸裡仍放著一個陳舊的紀念品，正在閃著光芒。

 

一隻有手掌大小，根本是水母怪的寵物召喚獸，因年限而化回原生的透明礦石，被龍羽做成手掌把件，還在上面畫了表情。

 

他將水母怪繼續養在魚缸裡當紀念。

 

但送他史萊姆的那個傢伙早不知失蹤到哪去了。

 

※

 

龍族海域。

形如盛開冰蓮的巨型宮殿浮在平靜的海上。

這座被美稱為「海上冰蓮」的東海龍宮坐鎮於龍族東方海域。

海面上偶有來回的海上列車，通過「東方明珠」轉運洽公的龍族人或是靈界要人，空中則有東海龍族的武官們搭著飛船在空中巡視廣闊的海域。

靈界的東方海域不似人間的東海常有颱風興起，只是每當東海龍王發起脾氣時，那颱風就會較正常值多了些。

龍族負責掌管人間的四時雨水，如何調配都有一定的準則。

這日，東海海面下竟飄來了一群非人的蒼白訪客。

漂流體。

一艘小舟載著稚兒隨波逐流，在這群非人後方緩緩地飄著，時而被洋流帶來的衝擊晃動著，時而被烈日酷曬著。

靈界甚少下雨，但卻連同人間下了數天滔滔不絕的雨勢。

小小的翼狐濕淋淋地趴在已經昏倒的稚兒身上。

心裡不停地呼喚。

救命。
救我。
救我們。

 

第一章．

天之海‧龍宮。

日光室內的電視牆切分成兩部，左半部是人間衛星所拍攝的全球氣象圖，右半部是靈界衛星所投射的靈界地域圖，在兩部的螢幕還有個小畫面正在各自播放人間與靈界的新聞。

屬於閉關狀態中的龍王總長檯面上將龍族大小事暗中委託給敖東青代理，私下仍是總長在背後決定著龍族要事，讓敖東青只要負責發布即可，以免這位文身龍王過勞就要求罷工休假以帶兒子出遊。

當然，沒成功過。

臥坐在日光室內的沙發上，龍王總長每日必行的要務就是觀著衛星圖與新聞播報，就像人間在看股市操作圖一樣，對著一堆數據與氣象走向而判別狀況。

看起來很閒，但實際上這窮極無聊的工作。

其中的小秘密便是透過這兩種衛星圖都能知道各海域龍王的現狀或心情走向。

舉例對應東海區域的人間海域若是忽然冒出些不影響陸地的大小颱風，大概就知道他的代理者東海龍王敖東青的心情如何。

這會兒人間氣象圖正閃爍著黃色中級警戒燈，一個在東海冒出的熱帶低氣壓轉成中級颱風，在海上迴轉而不影響陸地。

伸手按下免持聽筒的按鍵，龍王總長撥打秘密專線到東海龍王的辦公室去。

※

東海龍宮。

嗶嗶兩聲，桌上電話的來線燈閃著秘密專線的藍燈。

心情惡劣的敖東青正舉杯要喝點冷茶解解火氣，看見那藍燈閃爍，還是先把茶擱著，伸手接起。

「喂。」完全就是沒好氣的聲音。

那廂傳來龍王總長超淡定的聲音問著：
『火氣大到形成颱風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颱風啦，海上鬧騰鬧騰而已。你看到氣象圖了嗎？」

龍王總長眉一動，都中級了還小颱風鬧騰嗎？

這點倒沒去吐槽心情正不好的敖東青，龍王總長只做簡單回應，等著敖東青繼續報告。

『嗯。』

「人間最近雨勢異常，已經連日不停了，是還沒造成明顯的水患，但部份地區的路損與農損已經在發生中了。」

『有查到什麼異狀嗎？』

在總長說話時敖東青順手啜口茶解解渴後再道：
「這就是我心情不好的地方，目前還查不到原因。」

調查雨水相關問題必會先從靈界或人間的各支能喚雨的種族去追查，大多為了控制雨勢不亂，這些靈界種族或妖物派系都已被龍族收編管理，即使偶爾發現零星的作亂也很快能找出問題。

但這一次奇妙的沒有發現任何靈氣干擾或妖氣作祟。

『微妙。』龍王總長道。

「就是微妙，所以查不到才會心情不好，居然連靈界都下雨了你想想這多奇怪。」

敖東青立刻低聲問：
「你這尊大神沒心情不好吧？」

『你去問天宮那位比較可能吧？』那廂的龍王總長一整個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語氣感。

敖東青想起一事，嗤了一聲笑道：
「總不會是人類最近在盛傳世界末日到了，所以意念波來擾亂磁場，導致風雨失調吧？你看北海區，又是失控的暴風雪。」

龍王總長看著北半球的風雪，道：
『說不定，幾十億的意念一集中比神力還可怕。』

聽到總長的回答，敖東青忍不住翻白眼道：
「我耍冷你還當真。」

『配合。』

敖東青嘖了一聲，而後道：
「將廣跟時雨死了真麻煩，北海跟南海兩區根本整個大亂，唉！」

雖然是用無所謂的語氣故作輕鬆抱怨，但敖東青話一說完卻是長歎一聲。

※

北辰將廣、南時雨，分別為北海與南海龍王。

在當年北防大戰時兩人一死一傷，北辰將廣重傷墜落人間不知去向，南海龍王重傷至死，所幸靈體及時尋回，封印在南海龍宮藉此穩定失去領導的南海區，數百年來仍在尋找失蹤的元靈。

龍王總長沒有對下屬洩漏情緒，他只道：
『這段時間辛苦你跟西酆了。』

西酆凜，西海區龍王，龍宮位於死海一帶，主掌管著欲下酆都的海上亡民，協助引渡至地府。

「還好啦，反正就挺到不能挺為止。」

敖東青忽道：
「說也奇怪，都幾百年了怎麼將廣跟時雨就是找不回來，時雨的是元靈不知飄流何處，但將廣是落入人間，理應上他比時雨容易找到轉生啊？」

『也許是被封印，也許是其他因素，總會有曝露線索的一天。』龍王總長道。

「像小飛去解開白河與繡音事件那樣嗎？」

『如果幸運的話。』

「欸！」腦中靈光一閃，敖東青道：「你這下提醒我了。怎麼就沒想到小飛的專業呢？還捨近求遠的派人去找。」

『你總不是想叫小飛去找他們吧！』

「正是！」敖東青笑道：「一般引路人沒辦法像小飛來歷特殊能自由行走三界，而小飛又是慕老板直傳，案件達成率幾乎９９％，找他正好啊！」

說到這，敖東青直接消遣他老板道：
「是說兒子放在旁邊這麼便利，還培養成專業人士了，你怎麼就沒想到找他？是阿茲海默了嗎？」

『你以為我沒說過嗎？』那廂龍王總長難得地哼了一聲，『小飛不接我龍族案件。』

「啊？」敖東青錯愕了，問道：「為何？上次不是還幫忙找應龍爪回來？」

『避嫌。那回只是因龍羽受傷他才會幫。』

噗地一聲，敖東青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道：
「那還真是託我兒子福氣啊！只是想不到你也有這麼懊惱的老爸時刻，難得啊難得，想那小飛小時候根本都被你打著玩的。」

『閒著沒事我可以再丟一些工作給你做。』那廂老板反擊道。

「謝謝你！再忙下去，小心我就請長假帶兒子去玩！」敖東青不甘示弱地回擊道。

『你是真的該休假了，想請滿一個月有薪假也可以，我沒那麼不近人情。』

正想要吐槽老板朱聞烈居然變得這麼人性化、好說話，但身為太有責任感的下屬也沒空沒心思出去玩的時候，老板忽然又來一句：
『只要龍羽肯跟你休一個月不明所以的天倫假期。』

言語能殺人就是這樣。

損血度百分之九十九的敖東青重傷落敗，道：
「是，算你狠，我輸了可以吧！」

那廂總長只是笑了笑，忽來提示道：
『如果透過別人的名義，也許有機會。』

「喔！那敖叔叔要出馬了。」

『這位兄台，你可跟我一樣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呃！那不就無解？」

『也可以透過小文的管道試看看，地府的案子小飛有在幫忙，都是由他發出案件請小飛協助。』

東方文，長輩皆稱之為小文，乃是地府現任文判官，閻羅大王的得力輔佐，也是慕容飛與龍羽的好友。

「找他是嗎？」

『嗯，別讓小飛知道是你我提的。』龍王總長交待道：『小飛對這點貌似異常介意。』

「我想他是不願意因為接案而間接曝露你的事。」

『嗯。』

「無論如何，我會跟小文談談。」

瞟向通話時間，敖東青再道：「電話被衛星搜尋到的時間快到了，要重撥嗎？」

『先這樣吧！有勞了。』

「後續有什麼消息我再回報。」

『嗯。』

待龍王總長切斷通訊後，敖東青將話筒掛回，懶洋洋地倚桌托首繼續將杯中的冷茶喝盡，一邊思考著怎麼透過小文將案子轉給慕容飛。

如果要保密就不能透過接往地府的電話，敖東青正在思考時，桌上電話嗶了一聲，內線響起，敖東青按了免持聽筒，道：

「說吧！」

『龍王大人，龍羽隊長他們在外海巡視時，發現大量的漂流體往東海來了。』

漂流體，意指元靈已脫出卻漂流在海上的死亡靈體，大多為被戰爭或是災變造成。

敖東青聞言感到詭異：
「漂流體一般都流向西海，怎麼到東海來了？看得出是出自哪邊的種族嗎？」

『已經在調查了，龍羽隊長說依漂流體外貌看起來像來自北方。』

北方？

為什麼有不好的預感？

敖東青道：
「你叫龍羽拍照，用群組APP給我跟文判官，我要請文判官查一下記錄。」
『知道了。』

 

當手機鈴聲響起時，敖東青一邊打開照片看，一邊哼哼地得意笑。

小文電話號碼GET。

 

 

第二回‧

 

奇了。

 

雖然是依令行事，但龍羽傳出照片後，還是怎麼想怎麼怪，為何龍王大人會要他群組給文判？

 

一般不是都派部下去調查，若要委外就是以公文發送的嗎？

 

還是這次的飄流體有異樣？

 

指揮完巡邏隊將船停在漂流體順流方向的小島上，好讓巡邏隊方便打撈。
走到不影響部隊行動的岩岸處，龍羽一邊看著部下打撈飄流體，一邊傳訊給東方文，為剛才沒先告知就發群組訊的事跟東方文道歉。

 

──敖大人要我用群組傳剛的緊急照片給你，事情有點緊急，所以我先傳了你對外公開的官用電話，沒來得及先通知你，抱歉。

 

不一會兒，東方文的訊息就來了。

 

──沒事。還疑問你怎麼傳那支對外的號碼給我，看到群組裡有敖大人就知道了。

 

龍羽再回覆。

 

──那就拜託你幫忙調查。這批漂流體會流到東海確實異樣，待打撈完回龍宮後，我會立刻補上緊急公文給你。

 

──好。

 

龍羽正要收起手機，忽然有訊息進來。

 

看到傳訊者的名字，龍羽忽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即使心知打開來一定會無言以對或是只想關起來當沒看見，不過這個人十封裡總有一封是正事。

 

一秒的猶豫後，男子漢龍羽還是把訊息打開。

 

然後馬上關掉當不知道。

 

只是對方這種隨機式正常實在麻煩，每次打開都像再賭會不會踩到雷，就算去換手機號碼對方還是有本事找到自己。

 

雖說依對方的工作，找得到的是正常，找不到是異常。

 

又一封息訊進來。

 

龍羽還是拿出修養與耐性去開短訊，反正剛都已經被雷過，現在也沒差了。

 

內容意外的是頗正常的訊息。

 

──離北防封雪之都五十里遠的雪鄉有坍方呢。

 

龍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北防五十里遠處是北海龍宮已經很邊緣的範圍了，就算有坍方應該是跟北海龍宮的行政部說讓他們轉工程部，無論是跟哪邊說，怎樣都輪不到是告訴東海龍宮的他吧？

 

就算是龍羽自己發現狀況也都是直接通知行政部，怎麼會是第一時間跟他說？

 

尾字還有個「呢」，怎麼想都是跑去看風景的游手好閒。

 

海岸處清點完畢後，身穿副官服的青年朝龍羽走來。

 

此人龍羽的輔佐副官‧左佐。

 

一般稱為左副官，而親友們則喜歡暱稱他為左左，他的將集中完畢的漂流體記錄在表上後，便走過來找龍羽報告，只見龍羽隊長表情陰晴不定，他邊遞出記錄表邊問道：
「隊長沒事吧？」

 

「沒事。」龍羽立刻搖頭道。

 

正在接過記錄表，還沒收起的手機又傳來訊息通知聲。

 

「久違的奪命短訊響不停的狀況，該不會又是某人？」左佐司空見慣地虧了虧年輕隊長。

 

龍羽登時一陣尷尬，也只能無奈地點頭，道：
「有說到北防五十里處的雪鄉有坍方，我正在想跟這群像是來自北方的漂流體有無關連。」

 

「北防五十里處？我想想……可以借我看一下定位嗎？」

 

「當然。」龍羽打開訊息，使用定位針將她發訊的位置在靈界地圖上標出。

 

左佐一看後疑問道：
「我以前去北防支援過蠻長一段時間的，但我不記得五十里處的雪鄉有過住民群，主因在此地理位置的地質本來就不太穩定，數百年來坍方次數多不勝數，所以不太可能有人會定居在那，我想關聯應該不大。」

 

「也是。」

 

「如果是雪鄉，因離海線稍微有點距離，以雪崩或是爆發的速度頂多都只會停留在當地，甚少能推進海裡，除非這雪崩坍方的範圍很大，才會進到北海，但不可能推動這麼多的漂流體還能完好無缺。」

 

「有不可能的可能性嗎？」龍羽問道。

 

左佐摸著下巴思考隊長的問題，倏地擊掌道：
「除非山頭大爆炸，整個是用彈飛的，但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哈哈哈！」

 

龍羽跟著輕笑後，再道：
「待會收拾妥了就準備回去吧！」

 

「是。」

 

「慢著，回去之前再巡一次小島，看有否遺漏的。」

 

「知道了。」

 

待左佐去發下命令時，龍羽看著手機短訊。

 

雖然真的不太可能，但這個人會傳來的消息偶爾還是會有巧合的關聯性，就先持保留態度吧！

 

雖說是十次中僅一次。

 

才剛要走，手機短訊又響起。

 

──一路追看坍方順流到海裡去了，有什麼東西應該會往西方去吧，只是覺得流向不太對。

 

這一次的訊息讓龍羽認真思考了。

 

除了那些真的很無意義的短訊，會因為同一件事而連兩封訊息過來，這是過往非常少見的狀況，尤其總感覺這短訊不太像她往常那種腦天氣或是粗神經的語氣。

 

小島另一岸的海邊忽起一陣騷動引起龍羽的注意，而左佐他們也在大聲喚著龍羽趕快過去。

 

放下短訊的事情，龍羽快步走向他們。

 

眾人一字排開讓龍羽上前，而當龍羽看到時，不用問發生什麼事，他也明白騷動何來了。

 

一艘滲著水的木舟擱淺在岩岸處，只消數歲的稚童臥倒在舟中渾身被水浸得發白，看不出是否還有生命跡象。

 

讓大家不知是否該靠近的原因卻是站小孩身上的黑色幼年翼狐。

 

幼年翼狐齜牙裂嘴地對他們咆哮，渾身毛皮緊繃豎直，從縮著尾巴的模樣可以看出牠慌張害怕，卻仍緊緊守著足下的小孩。」

 

「成年翼狐非常兇猛的，但這種罕見外族生物怎麼會出現在咱們東海？」左佐道。

 

「先確定那小孩的生死吧！」龍羽道。

 

話雖如此，大家看著翼狐卻面面相覷，不是怕這麼幼小的翼狐攻擊，而是怕硬是抓牠反而使牠受傷。

 

只要有人試著上前，就算是好聲勸誘，翼狐仍是神經質地嘶吼到更兇惡。

 

「翼狐顧得太緊，這樣沒辦法確定那小孩的生死。」左佐傷腦筋地道。

 

龍羽觀察著牠，忽然向左佐伸手道：
「靈氣太弱了，借點貢品。」

 

「啊？」左佐一愣，遲疑地說道：「狐狸不是都吃豆腐皮的嗎？我這零食給狐狸吃不好吧？」

 

說歸說，左佐還是很快地從腹甲掏了紙包包好裝的東西交給龍羽。

 

「兩個。」龍羽認真道。

 

左佐索性將腹甲裡剩下的三個紙包都交給龍羽道：
「願意吃的話都給牠吧！」

 

「嗯。」接過紙包後，龍羽再道：

 

「這裡太多人他沒法放下防心，你們繼續去巡視全島，待確定沒有遺漏後到停船處等我。」

 

「知道了。」

 

待大家離開後，龍羽再看翼狐。

 

當現場只剩下龍羽後，翼狐的緊張感果真下降，不再拼命地亮牙嘶吼，但對於還在場的龍羽無法放下警戒心，仍弓著背、瞳孔緊縮地盯著龍羽。

 

蹲下身打開第一個紙包，龍羽將還冒著熱氣的豆沙包遞向翼狐。
「吃吧！有力氣才能保護你的小主人。」

 

翼狐的眼睛看著豆沙包一眼，又繼續盯著，龍羽索性將豆沙包撕開讓牠聞到味道，順便施了點小法術讓香氣聚集不散地傳向翼狐。

 

翼狐的鼻尖動了動，龍羽將豆沙包撕成四塊再放入紙袋，傾身上前的時候翼狐立刻吼叫，龍羽不管牠那已經算是虛張聲勢的威赫，將豆沙包放在舟沿上，再退回原來的位置不看他。

 

見龍羽視線移開，翼狐等了半晌，立刻伸爪上前抓了豆沙包來大吃特吃。

 

果真是餓壞了。

 

不過吃相真像松葉鼠還是三線鼠，用前兩爪抓著啃。

 

見牠馬上就吃完一個，又立刻弓背緊縮住，龍羽再拆了第二個紙包，這次不再撕成多片，只把蓮蓉包子開了個餡口，再放上舟沿。

 

翼狐仍是小心翼翼地拿了包子，快速地啃著蓮蓉包，眼睛時不時地都偷瞄龍羽，龍羽這回則是看著他吃。

 

忽然可以理解慕容飛養了五隻靈獸的微妙心情。

 

慶幸左佐將四個包子都留給他，翼狐連吃了三個，最後一個緊抱在胸前，而眼睛看了看龍羽再看了看小孩。

 

那小孩應該還活著。

 

翼狐靈性甚強，這隻更特別，當飢餓解除之後，緊繃神經也趨於緩和，龍羽接收到牠的眼神，眨眨眼道：
「讓我救你的主人好嗎？」

 

翼狐緩緩退後，跳到舟上的小甲板處，讓龍羽靠近。

 

當龍羽將這稚兒翻過身時，溫文儒雅如龍羽，也為之動容。

 

稚兒果真還活著，而他的右臉頰上……

 

有半面龍麟。

 

※

 

左佐等人在海岸邊悠哉地坐著，完全不擔心自家隊長能不能馴服那隻受驚過度的小兇獸。

 

能讓龍羽隊長親自去馴服的禽獸們通常都沒有不聽話的，包括他們東海龍宮的自家老板敖東青大人也不例外。

 

當龍羽回來與部下們會合時，眾人毫不意外地看見那隻原本是小兇獸現在變小萌獸的翼狐，已經乖乖趴在龍羽隊長的肩膀上還黏得死緊。

 

而龍羽脫去制服外罩抱住著那名稚兒快步走回。

 

左佐本要開開隊長玩笑，當他看見稚兒臉上的龍麟時，未來奶爸這個詞硬是吞下去，立刻叫大家起程趕回東海龍宮。

 

開船之後，左佐立刻脫下自己的制服外罩，將裡衣脫下才將外罩穿回，他道：
「隊長，給小朋友保暖的衣服換上我的，你的外罩交給我替你弄乾，這事在我們自己隊上還好，可是回龍宮時候你不能這樣衣衫不整的。」

 

剛將稚兒放上坐位以讓他休息的龍羽冷聲回應：
「救人要緊，何必理他們閒話。」

 

「能免則免啦！那些眼睛被蛤肉糊到的龍人罵你，隊裡雖然不好受但也聽你的不與他們見識，可是你要想想對你那麼照顧的敖總也會為難。」

 

暱稱敖東青為敖總的左佐勸說著。

 

龍羽哼了一口氣，即使不悅還是得聽左佐的建議。

 

左左說的對，不能讓敖大人為難。

 

左佐小心稚兒身上的外罩取下，換上自己的裡衣保護好後，再用最快速度把龍羽外衣以靈氣烘乾，還發揮最強的蒸氣手替龍羽熨平外衣，這才將外罩畢恭畢敬的交給龍羽。

 

重新套回制服外罩，再讓黏住他的小翼狐趴在肩上，龍羽道：
「人也會計較這種事也太過氣量狹窄。」

 

「總是還有個人字嘛！」左佐聳肩笑道。

 

「跟阿飛常說的話簡直一模一樣。」龍羽道。

 

「人啊！」左副官再道：「隊長打算怎麼上報他？」

 

「直接上報交給龍王大人處理不是？」龍羽道。

 

左佐立刻擺手，道：
「下官建議不要由您親自帶進去。臉有半面龍麟的代表一是他吃龍、二是他混血。這無論如何都有攻擊你的藉口。」

 

龍羽頓感厭惡地道：
「這只是救人，與我何干了？」

 

「樹大招風，眼紅，看你不順眼。」

 

左佐無奈地搖頭，拍拍龍羽的肩膀，以朋友的角度道：
「雖然我不是很想提起傷心事，但羽哥你想想你母親是誰？那就是徵結點。」

 

妍芝，金翅鳥族族長‧也是龍族的唯一天敵之族。

 

龍羽的母親是妍芝一事在當初已經鬧得驚天動地，兩族敵意更此加深，而敖東青是龍羽父親一事一直被保密到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

 

左佐續道：
「就跟人類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樣啊！混血皆下品，唯有純種高。」

 

「種族歧視在靈界不覺得很諷刺嗎？」龍羽道。

 

「因為你受注目。」

 

見龍羽無奈地哼了一聲，左佐再道：
「換個角度想，羽哥你能力強、頭腦好、英俊瀟灑、樹大招風，如果咱們敖總再不娶妻生子，以後用禪位的，以年輕一輩來說，你的呼聲絕對數一數二，如果你是純龍女兒嫁給你多完美，為什麼你偏生就是個消音呢？」

 

「什麼消音？」龍羽一時不解左佐的話。

 

「就混血啦……不想提那兩個字所以消音二字代替。」

 

「原來如此。」龍羽再道：「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還是想少了，羽哥你自己最清楚。」

 

「到龍宮了，先跟龍王大人上稟完再說。」龍羽道。

 

船隊入港的鳴笛聲與廣播聲響起。

 

龍羽沒讓左佐替他抱起小孩，只是依言小心遮住他半臉的龍麟。

 

要進龍宮海關時還好，真正麻煩的是入宮時那些文官。

 

手機忽地又響起短訊鈴聲，龍羽掏出手機欲點開短訊看時，傳令官來報龍王大人要他直接面見，龍羽立刻放下往龍王殿快步走去。

 

那一瞬間，不慎觸到了刪除鍵。

 

 

──在雪鄉找到一個異常的破口，裡面有龍氣殘存。

 

 

‧待續‧

 

台大CWT32首發 攤位G-20 (LL社團-羅陵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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