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天地潭‧第八回  作者:羅陵

-鮮網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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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海龍宮裡有一間終年大門深鎖的密室，聽說存放著龍王總長經年累月收集的祕寶。

在慕容飛的記憶裡，這間密室從沒有人進去觀賞過，就連他這個被當成祕密藏在龍宮不得面世的幽靈人口，同樣也沒進去過。

所以當大門自動敞開的時候，那份神祕感發出強烈的誘惑力在煎熬著慕容飛的理智。
非請勿入、非禮勿視、非誠勿擾。

慕容飛告訴自己，如果是門只有開一道小縫他就會幫忙關上門，可是門是自動開在那，儼然擺出歡迎光臨的邀請，就他的直覺這一定有問題。

老爹說的──趨吉避凶。

心理上抗拒成功轉頭要離開，生理上卻照著真實心意邁開兩條腿筆直的走向密室。

喂喂……別這樣啊，生理、心理不同調會造成天人交戰、身心失調，天人交戰會出現天使惡魔人格分裂，身心失調易得（被老爹碎碎唸）焦躁憂鬱的身心症啊！

即使在心裡無限吐槽著自己跟老爹龍王總長，慕容飛的腿還是踏進了密室。

第一步踏進的時候，他心裡還有點罪惡感，光明的天使飛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爹你在裡面嗎？老爹？」

連喊了兩三聲沒有回應，天使飛正要說老爹不在不可以進去，但黑暗的惡魔飛立刻出主意道：
──這間密室只是沒人進去過，老爹從來沒說過不能進去是吧！

天使飛義正詞嚴地反對：
──這理由理直氣壯的太邪惡了！

惡魔飛笑地一臉邪氣：
──難道你就不想進去看？

──呃！

看到天使飛的表情，獲勝的惡魔飛一把推開氣勢已弱的天使飛，意氣風發地踏進密室。

這間密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比起自己的房間是大了點，比起老爹的房間又小了點，要說是收藏祕寶……不知道該說對還不對。

慕容飛環視著房間，這房間隔有前廳，而前廳呈現八方卦象的八角牆型設計，其五面牆放著大量的藏書，唯獨一面供奉著地藏王菩薩的坐姿神像。

慕容飛先在前廳逛了一圈，看了看書籍，大多是收著記載靈界各個領域的種族生物與環境資料的工具書，以及記載著靈界文哲方面的書籍以及龍族與天族的相關資料與武學叢書，其中有一本引起了慕容飛的注意力。

──兵器製造與收藏圖鑑。

慕容飛倒是知道老爹龍王總長是個技術宅，閒著沒事就是在天之海裡四處逛著，看見喜歡又適合的材料就會帶回來造些室內裝飾品，但他倒不曉得老爹居然連武器都能造？

拿下圖鑑，慕容飛張望了下，帶著書走回在前廳中心的玉製桌椅處坐下，這張桌子桌面還雕著陰陽兩儀之位，而桌上的茶具，雖然不染塵埃，但很顯然地許久未曾有人使用過。

隨意坐下後，慕容飛好奇地翻閱著，內裡除了各式兵器外還有琴箏等樂武共通的樂器。

直到最後一頁，一把藍色的短箏在旁邊寫了一行小字，吸引了慕容飛的目光。

滄海玄箏──已贈。

他再前翻了翻圖鑑，書裡不乏有自留的、贈人的，全都有寫明對象，卻唯獨這一把滄海玄箏沒有寫明去向。

慕容飛看向可通往內室的那道隔廳拱門。

拱門之後有著奇妙的光線折射，像是幽藍色的冷光互映，慕容飛注視著冷光的折射線條，應該是透過玻璃反直射，特別是光中一點微塵皆無，那麼代表冷光的目的是用以保護武器和寶物。

重重的光線後方有一架看不清楚的東西，好似儀器又好似風向座標，孤獨地被放在內室的桌面上，桌上還散落著一塊看不清楚的方塊，如同被玩過的玩具沒有收起就被棄置在那，這對堅持要物歸原位方便下次使用的老爹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狀況。

方塊成功的引起了慕容飛的注意，連天使飛跟惡魔飛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他將圖鑑放回後就朝內室拱門走去。

人還沒走到就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但這並不是老爹在室內裝置了什麼防竊盜的紅外線，而是某把靈氣超強烈、怨氣也不容忽視的名器正在用力散發著需要被注意的意念波。

慕容飛先看了桌上的儀器。

三界空間儀，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是什麼很稀罕少見的道具，大多用在戰事商討或是治政開發使用，尤其是用在交通指揮特別優。

不過，這種頗為古老的三界空間儀倒沒有看過，尤其是這種可以用模塊拼湊的。

慕容飛摸了摸下巴，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正要走上前時，一聲清脆的玻璃裂聲響起，壓力又加強了一波。

慕容飛這會兒就不再忽視那口一直在釋放力量的黑龍神刀。

越過桌面後的牆上，做著展示寶物的木造隔欄與玻璃牆，正對著慕容飛的牆上斜架著一把黑龍神刀。

圖鑑上寫了那是老爹的愛刀，雖然從他有意識以來從未見過老爹使用，這種力量鐵定是在抗議被老爹忽視，慕容飛合起兩掌默念道：
「刀啊刀，我是路過進來參觀的，你就當我是好奇心強烈但沒破壞性與影響力的死觀光客啊，別這麼生氣，也別這麼具有破壞力，小的我看看就走。」

刀似乎有聽懂了慕容飛的話，慕容飛正要踏上前時，迸地一聲，黑龍神刀的刀氣忽然又大爆發，就見玻璃牆被刀氣給震出了一個大叉裂痕。

這下慘了，進來太久，如果老爹若發現就不妙了。

可是他對那個空間儀超好奇啊！

這時天使飛在慕容飛的耳邊道：
──先離開吧！想看不如跟老爹說明原委，光明正大的借來看。

惡魔飛立刻罵道：
──笨蛋，這樣不就自爆了咱們偷偷跑進來密室嗎？

天使飛不甘示弱地回應：豬頭！你忘記老爹說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

身為本尊的慕容飛，內心還在兩邊拉扯之時，黑龍神刀驀地放出強烈殺氣，靈氣直轟而來，彷彿衝向了那不存在的惡魔飛！

殺氣就這麼停在衝過來保護惡魔飛的天使飛身前，實際上也不是天使飛，而是當神刀的殺氣碰到慕容飛胸前那道龍氣，立刻停了下來，隨後又默默地退回刀裡不再阻擋慕容飛的行動。

這是放行還是詐屍？

通常一個人修練到最後，都會到達人器合一的地步，刀劍都帶有主人靈氣與個性，這把刀看起來就很有老爹那種外表平靜、內心悶騷的詐欺個性。

表面上無動於衷不跟人生氣，實際上輕則搧腦袋瓜子、偶爾以言語當武器行使暴力攻擊，重則就是龍爪直接踩下來，所以這種要開打卻忽然收手的調調，讓慕容飛不由得要小心謹慎地提防。

──我們還是回去吧？天使飛擔心地說著。
──不行，都走到這一步了，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惡魔飛堅持。
──何必這麼執著？
──沒有執著又怎麼有真相？
──你就不怕被老爹教訓？
──怕死了，不過橫豎都會被知道，乾脆看個過癮再自己去找老爹討揍挨比較實在，如你說的坦白從寬嘛！惡魔飛痞痞地笑著。

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惡魔飛執著獲勝，無言反駁加意志不堅的天使飛落敗，慕容飛跨出一步，黑龍神刀依然沒有反應，他便堂而皇之的走向三界空間儀。

老爹的祕藏果然不會是凡物。

慕容飛仔細端詳後確定這不是如地圖般使用的三界空間儀，如果沒有認錯，這是他曾經在網頁上看過的古世界儀。

會記得這東西也不是他有什麼超凡的功用，而是有回借用過老板的網路潛去逛魔界的【黑市】，還駭進去拍賣記錄裡看奇珍異寶，唯獨這一樣是毫不起眼又看不出功用，外表就是一顆跟三界空間儀長得很像的白金色不規則球體，而記錄中只有一組，被不具名人士高價買走。

直到現在看到缺角處，慕容飛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用途。

這一塊一塊的不規則石頭各自代表三界的位置與空間連接點，並記錄著三界的順序與上下組合，可以看出三界地形的空間如何連結轉動，而老爹掉在桌上的這一塊是善見天城的城模，從將一塊一塊城模取出，才能看出古老的世界連結。

靈界的極冷之地，向下對應人間的北極、北魔界的生命之盡。

老爹看到這三個位置，是察覺了什麼事情嗎？

慕容飛把玩著手裡的善見天城模塊，不經意地看見善見天城的上方寫著天潭，就在天宮商城的位置，俗話說有日就有月，有天就有地，翻過去看南面卻沒有意料中的地潭，慕容飛再轉動模看了看，赫見東面寫著地潭二字。

善見天城的東面有水潭？

慕容飛率先排除了這個想法，看了主體一眼，伸手就將模塊裝回去，一比之下發現地潭與極冷之地相連接。

善見城上方為天潭、東面為地潭。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要看過豬走路，既沒吃過豬肉也沒看過豬走路，多半被關在天之海龍宮裡自修，偶爾在師父瑟洛提爾與慕老板的偷渡下出去能看的也有限，只是非常剛好的，老板的店就在商城裡，他曾經進入商城中心去看在武鬥會場後方的天潭，那是一座巨大的青蓮水潭，但善見天城的東面他不記得有水池、水潭之類的景觀。

捧起整臺模組就往外走，慕容飛眼角餘光注意到玻璃櫥窗內有一格是空缺的，上面寫著【滄海玄箏】。

沒去深思那份直覺在說些什麼，慕容飛快步走到前廳將模組放在桌上，再走到書牆上尋找著靈界的地區記載。

對於天潭有寫的密密麻麻關於武術盛會、三界聯誼會、運動會園遊會、周邊景觀、青蓮特色等等的介紹，對於地潭什麼都沒有介紹，只寫著寥寥八個字：有去無回，列管禁區。

但這八個字激起了慕容飛喜歡推理解謎的興趣。

既然地潭屬於善見天城的範圍，為何以「樂土」著稱的善見天城會有這種有去無回的說法？

通常「有去無回」這四字都是用在嚇阻，若不是擔心天人誤闖空間黑洞，那麼就是……

通往另一座密閉世界的入口。

慕容飛再將模塊拿下，就著原本的位置放著，借位思考有物歸原位癖的老爹為什麼會讓空間模組保持這種身首分離的狀態？

一定是想到什麼，而至今可能還沒想通，所以就保持原狀。

靈界的極冷之地，向下對應人間的北極、北魔界的生命之盡。

被列為禁區的地潭又有什麼關聯？

如果說要從「有去無回」來思考，東方靈界、人間地界、西方世界，合稱為流通的三界，但還有一個也是「有去無回」的國界──

死亡國度‧冥界

※

「等等。」龍羽出聲打斷了慕容飛倒述的事件，雖然對話中完全避開了龍王總長，只是龍羽非常順理成章的在腦裡替阿飛補完所有龍王總長的部分，他直接問：
「你不是跟我說模型是在你爹的書房裡看到的，為什麼變密室？」

「密室的前廳就是書房啊！」慕容飛無賴地答道：「只是非公開而已。」

最好是這樣也行！

「就算是真的有地潭又是禁地好了，什麼動機讓你想進去看？」東方文問道。

「就是因為禁地，才會想讓人進去看，你們不覺得嗎？」慕容飛道。

異口同聲的三句「不覺得！」，把慕容飛這種超輕率的理由毫不留情地打了回票。

「真是一點都沒有冒險心吶，年輕人的特色與優勢就是敢衝敢闖敢挑戰變動，要趁早多去各界看看，不然老了沒體力還只會想東想西、婆婆媽媽的。」慕容飛一副老頭子語調般地說著，當然隨後就是三記白眼送來。

「敢情你年紀比我們還大？講得一副很有閱歷的模樣。」沐琤道。

「年紀不是重點，勇氣才是一切啊！」慕容飛再問：「如何？」

「地潭既是天宮的禁地，誓守嚴謹軍紀的龍族軍人不能明知故犯。」龍羽道。

「未來要進地府當閻羅大王第一左右手的我，成績單上不能留下任何一點汙點才能服眾。」東方文道。

慕容飛看向還在思考中的沐琤，沐琤想了想後道：
「我是沒你們那麼高尚的情操，但是飛天族現任的代理族長李芍超機車的，我不想在學校期間犯錯，讓她以後有機會釘我。」

沐琤說完又聳了聳肩：「想我連志願任職地都選彼岸之途了，目的就是要避開她。」

被三人斷然拒絕的慕容飛，臉上卻未顯失望之色，東方文微一沉默後再道：
「你還有真正的原因沒說出來吧？包括你剛說的事件裡，你的老爹到底是誰？」
結果這句話剛說出來，應該要裝死當不知道的龍羽其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比應該要很驚嚇卻老神在在的慕容飛還要精彩。

「都敢找我們這種初認識的去禁地了，有什麼不敢講的嗎？」與東方文想法相同的沐琤同問。

不要問……很恐怖……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幸福……

龍羽只能在心裡吶喊，但托著下巴一臉痞笑的慕容飛卻道：
「你們真的想知道？」

當東方文與沐琤理所當然的點頭，慕容飛也爽快地道：
「我爹是……」

「你爹是誰不重要！」

慕容飛話沒說完，龍羽已經伸手擋住慕容飛的嘴打斷話題，更顧不得東方文與沐琤更加地狐疑，他道：
「重要的是你去地潭到底想找什麼？而且你會這麼堅持要去，真的是你個人意願嗎？」

移開龍羽的手，慕容飛笑道：
「知我者龍羽也。」

剎那間，龍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一定是嘴快又誤觸關鍵句！

「請當我剛沒說話。」龍羽道。

「我有點好奇，你們兩個到底認識多久了？」沐琤好奇地問。

不悅中的龍羽移開視線擺明不想回答，慕容飛笑嘻嘻地反問：
「琤哥跟文同學認識多久了？」

「可以說是打從出娘胎就認識了吧！」沐琤道。

「真意外這回你沒有否認或是嗤之以鼻。」龍羽忽道。

沐琤聳肩：「阿飛給我感覺還不錯，沒什麼好瞞。」

「不，我是說小文。」龍羽道。

被點名的東方文雙手環胸，淡漠地道：「因為我想知道你跟他認識多久的答案。」

「這算是看朋友笑話嗎？」龍羽苦笑道。

「嗯，終於有人一起被這種話題消遣，感覺不錯。」忽視優等生龍羽那難得的扶額歎氣兼無力貌，東方文舉杯抿了口茶後再問慕容飛：「答案呢？」

「雖沒有你跟琤哥的冤孽程度，但也相去不遠了。」慕容飛笑道。

「所以你爹到底是誰？」東方文再度追問。

「小文！」

龍羽又想扼止的時候，東方文截斷他的話道：
「越保密越讓人想揭密，剛認識連朋友都還說不上，就敢找我們出團，那就更要知道他的底細，才知道到底有多少斤兩，妳也是這樣想吧？」

沐琤露齒一笑，說出了東方文屢屢聽到會眉毛抽筋的話：「果真是好姐妹。」

忍住了眉毛抽動，東方文道：「該說了吧？」

「我爹是……」

軋地一聲，內場的休息室房門打開，許久未出現的慕老板邁步走出，立刻讓各桌正在閒聊的客人們靜下來全數聚精會神並帶著尊敬的目光看向老板。

「不好意思，今晚提早打烊，明天盛會開始全天候營業。」

慕老板只是簡單的說了以上，在場客人們沒人逗留、沒人抱怨，紛紛依著慕老板的意思先行離開，其中只有少數人對還坐在原位的龍羽等人投以異樣的目光，但沒敢多說話便出了店門。

待所有人離開，慕老板手輕揮，店門全部封閉上了結界，守在展示臺上面的妖怪群們立刻從公仔化為縮小的原形，撲向桌面未用完的食物，甚至連吧檯裡的廚餘等都不放過，直接全吞下肚去。

對這光景算是習以為常的龍羽三人在慕容飛將防竊聽的結界打開後，也乾脆將剛才點的食物都分給這些難得勤奮工作的妖怪們吃，而慕容飛則道：
「吃完記得要洗碗順便打掃啊！」

見這些只聽老板命令的妖怪們居然會聽慕容飛的指示，略顯訝異的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慕老板對慕容飛道：
「小飛，把實情告訴他們。」

「好。」慕容飛答道。

慕老板對黑貓狐狸招了招手，待黑貓狐狸一躍身肩上後，慕老板才回到特別室去。
待門一關，質問就來了。

「聽老板說那句話，意思是你剛說謊嗎？」龍羽挑眉問道。

「說謊會被五雷轟頂喔！」沐琤握拳撐著下巴道道

東方文不表意見，只是俊俏的眼眸瞥向慕容飛，完全是一臉寫著「不老實就判你死刑」的表情。

「你們誤會了，我沒說謊。」慕容飛連忙擺了擺手，笑道：「我只是先講了因果循環的『果』，而這『因』就是……」

※

深夜，龍羽、沐琤、東方文三人走出了慕老板的店，送他們出來的慕容飛在門口擺了擺手，道：
「希望你們能再考慮一下。」

三人皆沒有回應，彼此在店門口互相道別之後各自離去，慕容飛目送著他們離去，笑著掩上門，熄了店門口的立牌燈。

龍羽、沐琤、東方文三人這夜沒有回去善天塾的宿舍，莫名地，非常想要找個地方冷靜冷靜，他們不約而同的朝老家回去。

那時候，慕容飛說了一句關鍵語。

天宮動亂時墜入天潭的那些人。

當東方文問這句話是泛指哪些時，慕容飛再說了第二句關鍵語。

啟動可能有去無回的百萬年之船前往冥府。

當慕容飛笑著說：
「尋找自己內心想知道的人。」

龍羽與沐琤第一時間說的是：
沒有想知道的人。

像是在否認心裡真實的答案般，那一剎那，龍羽與沐琤相望一眼。

唯一沉默的居然是凡有疑點必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東方文。

東方文頤首托鬢慢慢地喝了口酒，終於開口：
「你指的是不死鳥與金翅鳥嗎？」

果真犀利，慕容飛誠實地答道：
「是其中之一。」

……龍羽沉默無語。

不死鳥‧妁華，龍族曾經最禁忌的名字，甚至是成為龍族公敵的女性。

如同他的母親……金翅鳥族長妍芝。

龍羽只知母親在得知有孕時，為了生下他選擇離開了金翅鳥族，更隱瞞了龍羽的身世與父親究竟是誰，在天宮異動前將他託給飛天族的四大輔佐之一西門映灩，西門映灩發現在龍羽尚小時就能變化成龍形，本不欲聲張，卻在天宮發生變動之時，妍芝與妁華一同掉落天潭，曾有傳言是妍芝暗殺妁華，但此傳言在東海龍王力保妍芝之下終於不了了之，龍羽感念東海龍王的恩情，才會答應西門大人讓東海龍王接回龍族。

龍羽還記得母親每看著他既疼愛又輕輕歎息的模樣，似在看著什麼人。

妍芝的一去不歸，曾讓龍羽心理陰影了好一陣子，這其中沒有人告訴龍羽，他的母親妍芝的下落究竟在哪，堂堂金翅鳥族族長被族人不聞不問，竟是由天敵的龍族來解救，甚至是不顧有金翅鳥族血統的龍羽，讓飛天族將龍羽養到懂事才前往龍族……

母親，掉落天潭嗎？

能尋找想知道的人……

那不負責任、拋妻棄子的父親，又是龍族的誰？

踏在夜色裡，素來總是昂頭挺胸、目不斜視的龍羽竟俯首而行，長歎一聲陷入了沉思。

那心中的結，牢牢深繫著。

※

這四人中可以說是最直接的相關者──沐琤，在回去的路上，發現自己竟產生了如同慕容飛所說的天人交戰會造成天使惡魔人格分裂的狀態。

不死鳥，飛天族長，死後至今未曾轉生，導致飛天族被李芍代理。

雖然不是治理的不好，但是總覺得內部逐漸在分成兩派，一是守著前族長體系的四大輔佐一派，一是傾向瑤池宮的李代理一派，雖然說瑤池宮主展華是前族長的胞妹，兩族有點關係，但是她就是整個覺得那種成天沒事玩玩花、弄弄草、宴會下午茶什麼的上流社會名媛貴婦的生活實在不適合被喻為職業婦女、每日辛勤工作的飛天族。

至少於她自己來講是超不適合啦！

但漸漸地……位在飛天族主據地‧十寶山九霄雲宮的少數文官們似乎逐漸傾向這種太過安逸的生活，而在地府的飛天行宮也更加地與總店拉出區別。

十寶山的九霄雲宮離天宮商城算有小段距離，入學後就因為懶得通勤上學兼閃避李代理，才以善天塾宿舍為家的沐琤，離開慕老板的店後莫名自動自發地回九霄雲宮去探望家人姐妹，以及去向南山沐影大人請安。

東陵殘雪、西門映灩、北蒼雲宿、南山沐影，為飛天族長不死鳥座下的四大輔佐官，而南山沐影大人……

是她的母親。

雖非親生，但卻將她視若己出的南山大人，是沐琤最敬最愛之人。

飛天族四大輔佐皆是單身，會收養沐琤是因為一位在彼岸之途知法犯法動了凡心的飛天，但飛天卻不肯供出讓她動心者究竟是誰，生下沐琤後便自盡求死。

自盡者的判刑極重，必須打下六道輪迴贖罪，此刑由南山大人親手執行，更由南山大人親自開口要收養成為孤女的沐琤。

個性大而化之又爽朗的沐琤在懂事後知道自己的身世來由，難免對出身有點心結存在，但卻非是針對南山大人，畢竟將她視如己出的南山大人仍是冰清玉潔之身，讓沐琤總認為自己若冠了南山的姓，就是褻瀆了南山大人，所以總是以沐琤自稱。

最後卻被傳成她是對南山大人有隔閡，搞得正在地府飛天行宮實習的沐琤連夜飛奔回九霄雲宮找南山大人解釋，南山大人只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笑說並沒有放在心上。

東方文暗中駭進地府的資料裡幫她找過她的生母到底輪迴到哪去，可是始終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後來才從慕老板那得知脫離了三界的管轄是不可能找到任何資料，唯有的可能性是冥界。

地潭能進冥界嗎？

沐琤想著……

南山大人對她極好，她不能為了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母一時把持不住或是與生父是真心相愛而選擇拋下自己，就跟著去地潭。

怎麼還會在乎這種問題呢……幼稚死了。

※

不死鳥，地府最重要的鎮魂者，卻在數百年前死去，至今尚未重生，導致地府更加混亂，閻羅大王始終忙得不可開交，地府更因為王的兩頭忙而少了管理……

雖然這事對他來講沒什麼影響，但對沐琤的衝擊應該不小。

東方文沉默不語，獨自行走在回善天塾的路上，表情看不出來他的心情變化，心裡則在擔心青梅竹馬。

「大爺似乎提醒過，你就不要自個兒落單，讓我們堵到。」

東方文抬頭，離善天塾的五里坡雖有監視上的死角，但沒什麼人敢在這鬧事，這群人看來是不止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色字頭上一把刀……

「你們是厭倦了靈界天宮的和平安樂，想下地獄了嗎？」東方文面不改色地道。

為首的學長哈哈大笑道：
「限制這麼多的天宮有什麼好？想殺不能殺、想打不能打、享樂也只是口號，一切根本就是夢幻泡影！」

東方文微微地挑起眉，這種不知珍惜自己福報的愚蠢天人，他看多了。

「所以？」

「看魔界與修羅族多好，要什麼有什麼！」

「那也要你當的了。」東方文道。

「知道為什麼找上你嗎？」學長邪邪地笑著：「我們查到資料，東方家每隔數代便會出現三界最嚮往的菩薩體，天生的無性之身自主擁有能上極樂、下地府，只要吃了你就能得到無窮力量與脫離五衰，更進入三界不管的地帶獲得自由。」

東方文聞言已經連說話翻白眼都懶了。

學長手一揮，率著一干狗黨磨拳擦掌的走向東方文，他笑道：
「是不是，現在就來驗明正身。」

那種已經接近淫邪的聲音早不該存在靈界天宮。

通通下地獄去吧！

十分鐘之後，東方文悠然地收起他的袖裡刀，冷撇一句：
「想驗別人正身，先讓別人驗你們吧！」

便見這些學長們全身裝備被刀痕削地幾乎衣不蔽體，四肢關節全被袖裡刀避開要害的刺穿導致完全無力站起，呈現被完全擊倒的慘狀東倒西歪的躺在五里坡上體驗天體營的滋味。

貌似體力發洩完畢，東方文忽地心情好了，長袖一甩，朝善天塾反方向離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