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看見視頻裡龍羽先被前後夾擊受到重傷，化為龍形之際再為護眾人離開獨自斷後，立體影片隨著副官的撤退而移動，那道白影再度出現，揮動殺傷力極為強烈的左爪攻擊撤退的龍族。

就見月光下，龍族們遭到這名疑似自族龍王的背叛，死前臉上的痛心與內心的掙扎幾乎要呈現修羅之相，重創的副官化為白龍與白影一拼，仍是不敵……

百里紅從越看越怒，看到最後卻是淚水簌簌落下，看到龍族軍全滅、甚至是白龍被一群蛇妖分食到屍骨不剩的慘狀，畫面血腥殘虐，又耳聞影片中遠遠傳來苦戰的龍羽感應到副官之死，憤怒悲傷的怒吼聲，頓時讓她管不住哭聲，緊抱著坐在她懷裡也在悶悶哭著的小王爺當安慰，低頭不敢再看影片，坐在她身邊的貴妃將面紙盒抱到百里紅面前讓她擦眼淚。

沒有移開目光仍在看著影片的慕容飛伸手拍了拍百里紅的腦袋後，再接過司馬殺生郎遞給他跟白河的啤酒，邊喝邊看，連狐狸總管也示意給牠一瓶。

落在地上的錄像機完整地拍到了白龍與龍族軍之死，而那道白影吃了白龍的心臟與爪子後丟下白龍屍體給那群小蛇妖後又回頭進入樹海，不一會兒空中出現龍羽的原形疾飛而上，但白影卻緊追不捨咬住龍羽的尾端，以那隻左爪緊勾著龍羽的龍身，山嵬也隨後追擊，龍羽的手足便是在此處被兩妖扯斷，即使傷勢沉重仍奮力攻擊對方試圖脫走。

畫面開始快進，直到龍族軍撿起了錄像機後停止，忍到看完終於能發飆的小王爺怒吼道：

「我要殺了那個短不拉嘰的該死肥蟲！竟然敢食我龍族之人！那根本就不是龍！天底下哪有那麼短的龍！」

「喔，胖子看清楚了？」慕容飛道。

「當然！身為龍族一份子，怎麼可能看不清楚自己族人的模樣！」小王爺繼續怒道。

「當局者迷又視覺迷障，就會看不出來。」慕容飛說完又開了一罐啤酒。

「你的意思是現場有影響視覺的結界？」白河問道。

「嗯，東霧樹海以終年妖霧深重出名，容易產生幻覺與魔障，山嵬會埋伏在那顯然就是有心要殺龍族人，龍族人急著要找出白金應龍王之事成為心理的弱點，這尾白影……」

慕容飛指向狐狸總管抓出來的截圖，再道：

「很顯然體型不對而且頭特別大，但是人在現場又視線不清時，見到頭部似長著犄角又巨大的白蟲，就很容易失去正確判斷，而這隻左爪確實是真貨，更會讓他們一時難以分辨，而龍族是非常忠心的一族，他們不會背叛王，龍也心地善良，就算有同族入魔也會設法暗中拯救，他們的驕傲也在龍走錯了路也不會讓人知道，相信龍性本善拉回頭又是一條好龍，所以這下中招的可能性更大。」

「原來如此。」白河與百里紅點頭，百里紅再問：「所以這根本不是白金應龍王囉？」

「龍是福報極高的種族，就算斷手斷腳也不會變畸型。」慕容飛道。

慕容飛拿出手機打給龍族總長，不一會兒對方便接了電話。

「爹，我們看完錄像了。」慕容飛道。

『嗯，我也有收到狐老傳來的資料，現在立刻過來東海龍宮。』龍族總長道。

「好。」剛答完對方也掛了電話，慕容飛挑起眉，一臉疑惑。

「怎了？」司馬殺生郎問道。

慕容飛道：「他用到『過來』東海龍宮？難道是他老人家終於離開了天之海龍宮？」

「龍爺爺終於肯出門啦？」百里紅問道。

慕容飛噓了一聲，要百里紅別張揚：「妳龍爺爺宅性堅強，鐵定是有事暗中過去。」

將喝空的啤酒杯放下，慕容飛起身道：「走了，搭特快車去龍宮探望龍羽。」

※

藉由方便門（註※）的設定，狐狸總管直接從老爺酒店接上前往東海龍宮的出入口，準備讓大家直接進海底車站的隧道。（※出現於０２集妖琵琶）

「咦？不能直接到龍宮嗎？」紅小姐問道。

「最近龍族死傷太多，龍宮進入封鎖狀態，就連方便門也擋，所以除了從天之海進去之外，其他都要照正常程序通過，尤其是從人間。」慕容飛解說道。

方便門嗶了一聲，顯示接上隧道，慕容飛一開門，眼前便見一座建在藍海之下的巨大圓頂建築，所有隔牆都是以透明的海水藍寶水晶所打造，阻隔了所有海水，抬頭便可見到深海巨型魚群載著龍族士兵們全副武裝在海中巡邏，而車站裡四處的閘道也都是守衛，警備森嚴之外還帶著一股肅穆戒備感。

領著眾人一同走向閘門，五喵們在靈界裡就不需要再變成人形，自由自在地浮在半空以飛行移動，小王爺一樣黏在紅小姐肩膀上跟著她行動。

狐狸總管先行出示龍宮通行證與龍王密令後，再讓閘道的龍族守衛以神魂掃瞄儀確定他們不是偽裝的妖物，守衛便讓他們先行通過，直接搭乘公務用特快車趕往龍宮。

白河邊走邊煞風景的道：

「好現代，其實我剛一直在想會不會一打開就是海底奇觀要走到海水裡，沒想到真的是海底奇觀只是人不用泡海水裡。」

「又不是儍的，會把門開在海中間！」慕容飛笑道：「莫非你跟紅小姐是同一掛的，旱鴨子不會游泳？」

「游泳池裡的好漢算會游嗎？」白河乾笑道：「大概是被電影影響吧！大都是看到直接進海裡還不用呼吸的。」

「下次你可以練習進海不要呼吸，這樣才不會傷心。」慕容飛道。

「怎說？」

「武飛天十八般武藝樣樣皆行，上山下海都不成問題，特別是武飛天的隊長更是出類拔萃，繡音妹子可是現任隊長沐琤的學姐、前輩……」慕容飛揚了揚眉，「知道意思了吧！」

「……我努力。」白河握拳道。

來到列車站後，原以為會是特殊車種，比如說車頭是龍頭形狀還是各種特殊創意，結果是十分制式的列車，車頭像子彈般的流線，用以減低風速與水流的阻力，白河向下一看，列車底並沒有軌道，車底還是浮空的，底下是如同光之軌跡般的線條，唯一明顯感受的是一股的吸力，像是地球引力般的重力感。

守衛讓他們坐在第一車廂的專屬特別包廂，不會有其他乘客共乘打擾。車廂內部像是小型餐廳，也有電視可看，讓人自由落座，車廂的窗戶開在正面，可以看見前方的景物，而靠向外側的窗外也能見到海中奇景，百里紅半跪在沙發椅上倚窗問道：

「從這裡去龍宮大概多久啊？」

「不用十分鐘吧？」慕容飛道。

「好快。」百里紅道。

「對，真的很快，所以請第一次搭乘的乘客坐好不要亂動。」慕容飛道。

見司馬殺生郎、狐狸總管他們全部都坐好了，連小王爺都順手繫上安全扣環，還對她跟白河拍了拍旁邊的座位道：

「姐姐、白叔叔，快來一起坐好吧！」

百里紅竟有覺得好像來到遊樂園坐了什麼雲霄飛車的感覺，望向白河，白河也是相同的想法，兩人決定默默地一起過去坐好。

車子緩緩啟動後，以引力控制列車前進的特快車沒有什麼顛簸感的出發了，不一會百里紅與白河確實有感覺到比高鐵稍快的速度。

感覺還好嘛？百里紅想著，哥哥老是形容的誇張。

百里紅忍不住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堆被固定的食物，又看向小王爺，小王爺淡定又幸福地吃著剛打開的牛排口味洋芋片，剛剛才吃了一片披薩，現在肚子好像有點餓了，她想起來剛才買的蘋果牛奶跟茶葉蛋……

「什麼味道？」慕容飛傾身轉頭一看，正看到百里紅剛把蘋果牛奶和著茶葉蛋吞下去還睜大眼回看他。

見慕容飛一臉「妳慘了」的表情，百里紅道：「我只是肚子餓想吃嘛，而且這車速還好嘛！哥哥不要那麼大驚小怪，你看小王爺弟弟還不是在吃。」

「不，這車速是剛要開始。」慕容飛笑道：「妳沒發現這票吃貨只有牠敢吃而且只是吃洋芋片不碰飲料的嗎？不說了，妳保重。」

話才說完，車內忽然響起廣播，提醒乘客收拾東西並全部坐好並開啟座位護欄，百里紅與白河看見慕容飛他們都是背靠著座位，座位後伸出護欄罩住他們的身上，活像在坐遊樂園的雲霄飛車？

而司馬殺生郎在護欄扣上之前，還順手取了兩個衛生袋遞給百里紅和白河預備，百里紅皺著眉頭接下衛生袋，才要開口說他們真是想太多的剎那……

百里紅視線注意到窗戶前方，赫見眼前沒有路……不對……是個急下坡……

就在車頭整個呈９０度直角向下以時速十萬英哩簡直像電影世界末日穿越月球另一面的速度俯衝的時候，百里紅才發現……

這根本看不到底的急下斷崖──

「呀──！」

一時驚嚇過的剎那是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有興奮的如太子、小王爺牠們，有刺激的如少爺、貴妃牠們，有咬緊牙根卻擋不住聲音的如白河，有驚悚地放聲尖叫如百里紅自己。

而一時驚嚇過度又速度過快的剎那是……

百里紅忽地噤聲，緊抓住坐在她旁邊也是臉色蒼白的白河，一臉發青地說：

「我想吐。」

「真正刺激的還沒來啊，死都要忍著！」正在慶幸自己沒坐百里紅旁邊的慕容飛立道。

「這……唔嘔！」就算是坐在椅子上，但整個人根本是以面朝下被定在安全座椅上的百里紅用力地把想吐的感覺吞下去，努力地說著：「這還不算刺激嗎！而且什麼還沒完？」

「落到最底限就會立刻向上反彈，只有一瞬間，別吐出來丟臉啊！」慕容飛很盡責地說完便閉上眼睛：「準備了。」

「到底要準備什麼？」

百里紅方問出口，便見連司馬殺生郎、狐狸總管甚至是剛剛還在興奮尖叫的少爺、貴妃、太子、小王爺通通都抓住座位護欄安靜坐好，第一次前往東海龍宮的百里紅與白河立刻感到渾身異常的無力，而且隨著越往下衝越覺得全身像是飄在空中……

「為什麼我全身完全無感了！？」百里紅再次驚叫。

「重力加引力加海水壓力加下落最快速度……加車廂內有風力飄浮減低撞擊所以產生失重感……」試圖用講話保住自己能冷靜的看完這趟奇遇，白河忽地超剎風景的說：「所以在１０１的摩天大樓上玩自由落體就是這種感覺吧！」

就在下落到達最頂點之時，他看見車窗外原本只能見到排開的海水及一片黑暗，出現了一個細微小光點，而光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來了！」慕容飛道。

「到底是什麼來了……我整個覺得我好像跳崖自殺卻還不能落地的衰鬼，而且耳鳴到更想吐了……呀──」

百里紅才剛說話，列車正好衝出了光點，剎時天地倒返、下落的列車變成向上直衝，十萬哩的最快速度與最強的後座力讓百里紅尖叫出聲！

「呀──我好重啊！」由上往下又從下往上的極限時速，百里紅又是一聲尖叫，活像被重力強烈擠壓她的全身。

百里紅的鳥生新體驗，除了差點被重力壓死之外，她一瞬間真的覺得人間的遊樂園活像小兒科一樣！

「這根本是在坐地獄飛車！」

百里紅緊閉眼睛，就連白河也控制不住的喊出聲音，想試圖排掉活似要爆體一般的壓力！

「這是世界末日吧？這是世界末日吧！」白河緊抓著把手，承受著最大壓力，兩耳的耳鳴已經到達最極限，連自制力也面臨崩潰的極限，他吼道：「正常人類可以這樣通過嗎？我覺得我快爆掉了──」

「過不了！」閉上眼睛的慕容飛笑道：「正常人類已經爆了！」

「所以我還沒爆是因為最高速度還沒到、還是因為我不正常！」白河已經語無倫次地吼道。

「正確答案你不正常，因為你已經『死過』了！」慕容飛給他正解道。

「但就算是死過了、是【世界末日】了！好歹人家才兩萬多哩啊！這是十萬哩啊──！」白河失去控制地吼道。

「因為這裡通通都不是人啊！」慕容飛大笑道。

就在白河覺得自己的肉體或靈體都已經到達瀕死壓力的時候，轟地一聲，列車以四十五度角斜衝出海平面，激起狂風怒浪般地海濤，卻又立刻平穩地駛於海面上，漫天的海浪尚未平息，列車卻已經回歸到正常速度，飛快地駛向前方。

驚魂未定的白河喘著氣，抬起手錶看時間，從他們剛落下斷崖再上海面的時間，只有一分鐘，但這一分鐘的時間卻活像是死了一遭在地獄逛完一圈又回來的感覺。

猛然一個咯氣聲，百里紅瞪大眼，下一瞬間就是拉開護欄，抓著嘔吐袋往洗手室（※）衝去。（註：天人不需要如人類般需要如廁等生理行為，但仍很重視清潔所以一般皆為洗手室加淋浴間。）

幾分鐘之後，便見百里紅臉色青損損地走回來道：

「我發誓……下次要坐這種車，我再也不把茶葉蛋跟蘋果牛奶合在一起吃……」

「應該是下次要聽我的話才對吧！」已經解開護欄的慕容飛雙手環胸笑道。

「是是……」百里紅轉頭看見小王爺牠們四隻居然又開始野餐，忽地無力地道：「你們居然還吃得下……」

「這叫習慣成自然。」慕容飛道，瞥了眼臉色同樣一陣蒼白加冷汗的白河：「你也是，不正常人類，這種速度多坐幾次就能淡定了。」

「是……」對於剛剛驚嚇過度的失態，白河整個窘到無地自容只能扶額帶過。

「是說龍宮什麼時候才會到呀？」感覺身體比較正常狀態後的百里紅趴在窗上向外看著。

「就要到了。」慕容飛向百里紅指了東方的方向，百里紅向前看去。

越過海平面，一座彷若海上開著一朵冰蓮的巨型宮殿逐漸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