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海花盡處》第五回 作:羅陵

──好冷……海水好冷……
──孩子，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你是誰？
──來救你的人。
──救救我！好冷喔……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是──我是誰……為何我想不起來！
──你是姜欣。
──我是姜欣……
──你想念父母嗎？
──好想！可是我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不要想起來也好。
──為什麼？
──你父母被人害死了。
──……
──乖孩子，別生氣。
──是誰殺了他們？
──北海龍王、東海龍王。
──他為什麼要殺死我父母？
──不，他們是連你也不放過。
──……殺死他們。
──你殺不了他們。
──我要報仇！
──殺了他們的後代，讓他們跟你父母一樣痛苦！
──殺了他們的後代！
──殺死北辰如月、北辰皓星、殺死敖東青之子。
──你究竟是誰？
──你的父親。
※
「看完這個東西，敖大人怎麼想？」東方文道。
敖東青臉色已失去原本的微笑，神色凝重的簡直想殺人般。
「確定了嗎？」
「還不肯定，事關龍羽與她，目前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不要讓龍羽去。」敖東青道。
「但發現姜欣與相關事件的人都是龍羽，龍王大人不讓龍羽去查這個案件，是擔心龍羽之前的傷勢未復嗎？」東方文剖白地問著。
敖東青搖頭：
「本王知道他的傷早就好全，而這次的事件原是我龍族內部該自行解決，但本王希望能夠順水推舟，請小飛幫忙一事。」
東方文問道：「順水推舟？這怎麼說呢？」
「南北兩龍王一死一失蹤，南海龍王靈體尚在才能暫時穩住南半的崩壞，北海龍王的完全不知所蹤，即使有龍王彼此照應，仍無法穩定全局，而『他家長』本來就希望小飛能去協助調查此事，只是被很果斷地以避嫌為由拒絕了。」
東方文自然知道「他家長」指的是誰，理解地點頭。
「無論是影像或是這謎樣的孩子的出現，我希望能作為原因讓小飛答應，這叛賊的出現，讓我更肯定當年的事件與他有關。」
「水神共工，其名：姜錯。」敖東青道：「姜錯當年輔佐燭陰王（註１）之子「鵔」（註２）亂北，最後仍告失敗，多年以後，雖不見他捲土重來，但北防始終沒有平靜過，而姜欣與姜錯同姓，而他第一時間想攻擊的確實就是龍羽，只是他的時間與年紀完全不吻合，再看他臉上異樣的龍鱗。」
敖東青指著姜欣臉上的龍鱗道：
「這是混血，不是食龍，這無論如何本王想不通脈絡，但又確確實實是北辰家的龍鱗。」
取出瓶中信與黑珠，敖東青將瓶中信給文判官看。
東方文打開一看，見了四個血紅色的字：
血詛來到。
敖東青將黑珠化給文判官看：
「這顆黑色珠子是北辰家幼龍的龍珠，將廣當年剛出世的孩子北辰皓星與時雨死於戰場，時雨的靈體雖有找回，皓星卻跟將廣一樣失去形蹤。而當姜欣體內的黑珠離體，他的龍鱗依舊存在，代表這個孩子確實是龍族，只是不能理解來源何處，我甚至懷疑連姜欣此名都是假的，只是預警。」
「就算如此，除了大人說的『家長原因』，這件事情就算交給龍羽我想也應該不是問題才是？為何一定要找阿飛暗中探查？」
敖東青道：「慕容飛素來觀察入微，直覺敏銳，鮮少有他查不出的事件。」
「這樣的理由晚輩沒有辦法說服龍羽與慕容飛。」東方文道。
敖東青歎了口氣，道：
「你可以說我是私心。」
「晚輩猜也是。」文判官道：「只是這到底是相關什麼的私心。」
敖東青看著文判官，道：
「閻的得力手下果真犀利。」
東方文揚起職業微笑：
「大人過獎，晚輩只是每天跟著大王審案，看多了心虛的表情而已。」
敖東青一抿唇，道：
「當年制服在封雪之都的大亂擒捉了北方地神燭陰王（註１），欲封印燭陰王之時，才知道燭陰王的兒子鵔（註２）死在戰中，燭陰王的最後暴動也是此因，他認為是我們做的，所以用自己的神血對我們下了血詛，詛咒我們四龍王的後代將自相殘殺，讓我們嘗到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我懷疑，殺死鵔的真正凶手是已被封印的共工與還在逃亡的女魃夫妻。這事希望小飛能接受委託。」
東方文沉默半晌，道：
「大人話裡說沒有疑點，又破綻很多。」
「你想知道什麼……我知道。」敖東青搖頭笑道：「這是私心沒錯。」
東方文道：
「所以我需要一個能說服我說謊的背書。」
「他是我兒子。」
原以為敖大人會如以往顧左右而言他，不料卻是回答的如此直接。
「如果姜欣真與將廣有血緣關係，我不能讓他帶著姜欣，本王已經對不起他的母親了，不能連他都無法保護，另一方面，我更得保護姜欣，護住將廣與時雨的後代。」
「沒有辦法解開嗎？」東方文道。
「如果沒辦法找到鵔與殺死他的凶手，到燭陰王的封印地前告慰其靈，血詛無從解之。」
敖東青再道：
「所以我才希望透過阿飛能辦這件事，他總是能將許多分散的問題集中為一，甚至誘出潛在的危機。」
東方文揖手道：
「晚輩會全力去辦。」
敖東青道：
「希望你協助保密。」
「晚輩已不記得大人方才說了什麼。」東方文道。
敖東青點頭，面帶微笑。
「上道。」
※
東方文快速打了一份案件轉讓的公文，讓敖東青簽名，待敖東青簽名後，他道：
「那麼這個案子晚輩就接手了。」
「大量的漂流體與這事絕對脫不了關係，只是我還在思考漂流體的問題，麻煩了。」敖東青道。
「晚輩先回地府處理此事，就此告退。」
東方文揖手一拜，抱起姜欣與小翼狐，而地獄信差──黑狼也已經來到龍王殿外等待接應。
正要走出去時，東方文回頭道：
「恕晚輩多嘴，也許您的親口說明，正是他內心所抱的期待，即使在那之前可能會大發脾氣。」
「真的嗎？」
「難道您以為他無感？」東方文笑道。
事實上，確實有那樣的感覺。
龍羽有著疑惑，卻兩人都不敢正視。
太重視而怕失去。
敖東青道：
「我盡力為之。」
東方文行禮後便快步離開。
敖東青吁了長氣。
他還真的沒有信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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