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第八章

「妳心神不寧？」

打破沉默的是帝都魔王的聲音。

妁華眨了眨眼，道：「抱歉，剛說到哪裡？」

「什麼也沒說。」帝都魔王道。

「真的非常抱歉。」妁華低頭為自己的失禮致歉著，再打起精神道：「關於天宮商城的概念還有哪裡是你想了解的呢？」

帝都魔王沉吟一聲，答：

「妳現在在想什麼？」

妁華並沒有驚慌也沒失態，這句話也許別人說起來像搭訕，但帝都魔王嘛……

直接打了個╳，這個人的性格不可能搭訕誰，只是這種直接侵入內心的問話還是必須要謹慎以對，妁華反問道：

「你呢？你又在想什麼？」

「在想著如何重新邀妳一起去帝都。」

很老實，這是從第一次在天宮相識到帝都再回到天宮時，帝都魔王這麼坦白也不偽裝的一次。

「我不能去。」妁華回道。

若是照慣例，帝都魔王不會再問下去，但這回不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因為別西卜與……那個女人嗎？」

「那只是私人原因，莉莉絲固然討厭，但主因在你。」

沒打算讓帝都魔王自己琢磨答案與原由，他的心思太細，讓他自己想只是讓事情複雜化而已，妁華問：

「你相信因果嗎？」

帝都魔王沉思而未答，妁華續道：

「以現實論，不能去的第一點是因為我無法離開靈界太久，畢竟有我的職責所在。第二點則是莉莉絲的問題。」

「因為她在你們面前被我所滅，卻又在帝都出現嗎？」帝都魔王道。

「你很清楚問題徵結點，你沒有真正消滅她，最後反噬你自己。」

見帝都魔王自知問題在哪，妁華則不再多花時間解釋，只多對帝都魔王補充說明了別西卜的事她早已放下。

「妳可有厭惡一個人到連碰都不想碰的地步過？」

帝都魔王忽問這問題，妁華微一思索，道：

「沒有。」

聞言，帝都魔王微一皺眉，妁華再道：

「曾經我以為展華大概是我最難以忍受的人了，但她是我妹妹，再如何針鋒相對，她仍恪守著天規做好瑤池宮主的職責，也未曾傷害過無辜人命。

而對於外人，我每天面對的是窮凶惡極的妖魔鬼怪，必須以鎮魂曲為他們淨化惡氣，在某些程度上，他們就如莉莉絲一般每日在眼前游蕩、擾亂、滋事，幹盡一切惡事，必要之時就是滅魂。」

帝都魔王忽地反問：

「妳希望我殺死莉莉絲？」

※

起心動念，解讀錯誤，皆是因。

而後共業。

※

「莉莉絲是傳說中的七罪體吧？」妁華忽問。

帝都魔王頷首應了這問題。

妁華微一沉吟，再道：

「幾次見面，莉莉絲給我的感想就是五毒六欲七情所成，這樣的人，是需要時刻加以鎮魂與淨化，若是忽視她又讓她存在魔界，就會助長其毒，最終養虎為患。」

帝都魔王並沒有回應，妁華再道：

「莉莉絲目標在你，所以不該是『我希望』，而是你自己想不想，若不想遂她所願，就要讓她沒有機會靠近自己，就算你有不想髒自己手之外的原因，也該當機立斷，否則後患無窮。」

「若是妳是我，妳會怎麼做？」帝都魔王問道。

「這個問題問我並不恰當。不如你問自己的內心為何不做？不死鳥的職責畢竟是最後一步。」妁華笑道：「這也是我為何在鬼門的關係，死後的世界，我才適合提供參考的回答。」

死後的世界……

帝都魔王因這五字而陷入極為困擾的思考。

妁華見那如冰刻般的表情難得顯露各種變化，莉莉絲所牽扯的，應該不是個人問題吧？

該不該問呢？問了是否也將自己牽扯下去？

妁華想起瑟洛緹莉兒後來與她聊過的話：

──帝都七宗因為莉莉絲的存在而四散，那座傲立於群山之上的冰城也因此成為真正的冰城。

妁華不是沒想過瑟洛緹莉兒偶爾會對她提及帝都之事究竟是什麼原因，也猜想過……是不是瑟洛緹莉兒想幫自己的兄長一把，抑或是其他自己還不明白的因素。

該幫他嗎？

不，帝都魔王有薩麥爾那幾位伙伴，不需要自己多事。

當初協助帝都魔王是因為他是玉皇的好友，做妹妹的幫助兄長的朋友，妁華覺得理所當然，但實際上事情並非她所想。

起心動念所決定的事，未經深思熟慮會帶來多少變數與影響未來？

在帝都的前車之鑑讓妁華決定自己不該再因為心軟而插手，她對帝都魔王還不夠熟。

先管好自己再說。

「如果我希望能永絕後患，妳能如同使用鎮魂曲般消弭我的戾氣一樣，到帝都陪我一起壓制那七罪體的影響嗎？」

帝都魔王的主動開口，讓妁華猶豫了半晌。

如果這是他希望得到協助的話……

「這點事關重大，我會跟兩位兄長討論看看，如果他們同意的話。」妁華道。

帝都魔王微微猶豫，似是不能接受妁華的回答，但欲言又止。

「那麼，我曾在帝都問妳是否願意一直為我彈奏鎮魂曲，為何不需要他們兩人的同意？」

等著帝都魔王說明原因，妁華卻等到這一句她意想不到的話，而下一句，更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帝都魔王直問道：「妳對我有顧忌？」

※

「所以你今天找我只是為了這件事嗎？」龍王總長問道。

瑟洛提爾笑容斂起，正色道：

「相關於新生兒被外來靈能融合是否能移除的相關醫學問題想請教你，不知你是否有所研究？」

龍王總長面露疑色，要瑟洛提爾說來聽聽。

瑟洛提爾這才將他與妁華去到帝都，卻遇上莉莉絲復生並且在帝都作亂甚至將帝都魔王方創造的後代植入自己七罪基因的禍事一併說出。

龍王總長率先問了莉莉絲因何未死之事，瑟洛提爾毫不隱瞞地回答：

「她是天父最疼愛的女兒之一，能復生都是天父所助，除非路西真將她完全消滅。」

「不做的原因是什麼？」

「這也是我跟緹莉兒猜不透的原因。」瑟洛提爾道：「七罪體必須要由他的力量才能完全消滅，我真的不相信只是因為不想髒自己手或是不想讓莉莉絲得償所願的原因。」

龍王總長推敲這其中原因，道：

「若是不想承擔業障呢？」

這會兒換瑟洛提爾忽有豁然開朗之感了，便催促著龍王總長繼續說下去。

「取一條性命就必須要承擔業障，七罪如同是人的五毒六欲七情所生，但要成為本體基因，其構成的點必須是轉嫁與創造這兩個元素共生。」

思緒一頓，龍王總長忽問：

「所以天國之主那方面出問題了？」

瑟洛提爾乾笑兩聲，那沒有回答就是回答，他再問：

「所以你認為有辦法解決嗎？」

龍王總長沉思半晌，才道：「我沒有把握，必須要看到狀況才行。」

「那……你能去帝都嗎？」瑟洛提爾緊張地問道。

「先不論我的問題，這應該要問過帝都魔王的意思？」龍王總長道。

瑟洛提爾歎道：「以他性格，很難接受非出自己意願下的幫助吧！」

說完又對龍王總長眨了眨眼，瑟洛提爾道：「尤其是情敵，更難接受了。」

「那麼，這就是困難。」龍王總長不以為意地道：「人之常情，我想我也會。」

瑟洛提爾喪氣道：「這樣沒得解套啊！」

龍王總長稍加思索，再道：我帶你去見個人吧！正好我有事找他，而他也許能幫得上這忙或是給你方向。」

「誰？」

※

商城內，有一家名為「有妖怪的店」，店主子正是三界中唯一的神魔獵師──慕老板，也是所有引路人的啟蒙者和上司，店內擺放了各種妖魔鬼怪的公仔，看似模型，事實上全是老板抓回來的獵物。

店裡有隻被慕老板視為代理人的黑貓，既是店裡的管帳，也是管束這些妖魔鬼怪的頭領，指揮著這些不想被滅的妖魔鬼怪們在店裡乖乖地當著服務員，負責打掃店內或是招待客人，甚至是打發鬧事者。

在天之海龍宮與瑟洛提爾談到一個段落的龍王總長，在妁華從魔界逃回來之時，他的心裡一直掛念著一事，必須來找慕老板問清楚，只是被龍族內的事擔擱始終無法前來。

決定帶瑟洛提爾來此除了為帝都魔王之子的問題，一方面也是為讓他以後多個可約見面的店，不要老約在司馬沖的店裡，那畢竟是玉皇的祕密基地。

「原來是找老板啊？我還不曉得他這有家店。」瑟洛提爾道。

來之前已經先知會過黑貓狐狸，進店時便見空無一人，只有那隻黑貓正翹著二郎腿在記帳，牠頭也不抬地道：

「本來今天晚上生意特別好啊，就因為你說要來而提前打烊，那些可以賺到的酒錢都記在你帳上。」

龍王總長帶著瑟洛提爾走到老位置入座後道：

「看來是司馬沖的店因故提早打烊，所有客人全衝往這來了。」

「是啊，這會兒又換他們那爆滿了。」黑貓狐狸露著白亮的犬齒道：「等你們閃了再開張，客人就會回籠，哪讓他們專美於前？」

「原來天宮生意也這麼競爭的，我以為是和平共處。」瑟洛提爾道。

「官店跟私店怎麼可能和平共處呢？」黑貓狐狸伸爪抹了下口水，點鈔點得噠噠有聲，「做生意當然是拚殺到底啊！」

「老板呢？」龍王總長問道。

「一會兒就來。」

廚房後的工作室門被大力拉開，慕老板肩扛著一根捕蛇夾棍回來，抱怨道：

「這年頭沒個小弟，啥事都得自己來！」

「喲，老板，你這是消防隊救難還是準備端午應景嗎？」打招呼的瑟洛提爾好奇地看著慕老板那工具。

將捕蛇夾棍隨手往旁邊一放，老板伸手抓了瓶老酒，直接倒了四杯，遞給在場的三人一貓，自顧自地就仰頭一口氣喝下去。

瑟洛提爾毫不猶豫地學著慕老板仰頭飲盡，隨後又咳又嗆地髮指道：

「好烈，這活像伏特加的白酒，你居然拐我跟你一樣的喝法！」

「混了雄黃的純高粱就是要一口氣喝了才有效。」慕老板道。

「原來……我想說這透明黃的顏色原來是混了雄黃嗎？」瑟洛提爾道。

便見黑貓狐狸也是捏著鼻子大口喝下去，龍王總長挑眉看著酒，沒打算動手，慕老板便道：

「我知道你不喝酒，不過要蛇災了，喝下去包你平安沒事。」

「蛇災？」龍王總長道。

「喝完再跟你說，省得你這尾大龍給我引小龍來。」慕老板嫌棄道。

微一抿唇，龍王總長難得叨念了句「怎麼今天跟酒就是脫不了關係」，這才舉杯飲下。

「烈，你該不會酒量不好吧？」瑟洛提爾好奇道。

龍王總長嘴角微揚：「說不定是一杯就倒。」

「真的假的？」

「你聽他在說。」慕老板嘖了一聲。

瑟洛提爾仔細看著龍王總長喝掉一杯的反應，就見總長根本面不改色，待他喝完後，慕老板才道：

「記得那尾跟著軍荼利明王修行的赤蛇精嗎？」

「失蹤數百年了不是？」龍王總長道：「現形了嗎？」

「那隻赤蛇這幾天在天宮現身了。」慕老板道。

龍王總長望向瑟洛提爾，瑟洛提爾聽見赤蛇時也是一愣，道：

「雖然也是尾紅蛇，但不會是我們帝都七宗的薩麥爾吧？」

「公的嗎？」慕老板道。

聽到慕老板指名性別而問，瑟洛提爾急忙替薩麥爾道：

「對，是公的，但他也只是綽號叫紅蛇而已，不是真的蛇精。」

「是啦！那還懷疑自己同伴？」慕老板再道：「我說的那隻算是母的，只不過與你同伴到天宮的時間剛好是一樣的。」

對於算是母的這樣的形容，龍王總長略覺奇怪的皺起眉，但未打岔，繼續聽慕老板與瑟洛提爾談話。

瑟洛提爾一驚，莫名有些精神亢奮地道：

「這樣想來，薩麥爾剛好很喜歡東方文化，也對佛理頗有想法，人也挺中性的還熱愛彩妝，總不會要替他驗明正身？」

龍王總長拍拍瑟洛提爾的肩，在瑟洛提爾轉過頭時果真見他滿臉通紅，再道：

「你喝醉了，剛那酒是雄黃酒混高粱酒，所以我才不想喝。」

「你也……早講……」

今晚本就喝多了的瑟洛提爾，再被老板這一杯騙下去，再也擋不住後勁，醉得直接趴倒在桌上。

室內冷氣開得頗強，醉酒的人就怕受寒，隔日必定宿醉，黑貓狐狸十分有良心地變出一條毛毯替瑟洛提爾蓋上後，才回到結帳櫃臺繼續算帳與寫著帳目。

「放倒他不是你計畫中吧？」龍王總長問。

「純屬意外，想不到是他一杯就倒，還有事想拜託他做哩。」慕老板聳肩道。

「瑟洛今天喝多了，你這的混酒很少人能擋，而他來也是有事找你，應該暫且幫不上你忙吧！」替瑟洛提爾稍作解釋，龍王總長再道：「究竟是什麼狀況？」

「赤蛇精出現沒多久就消失，所以正在查最近新來到天宮的人，除了天宮商城，連天宮內部都有點跡象，只是被刻意地掩蓋掉，所以目前還沒有線索。」

「既然都能查到跡象，為何無法鎖定目標？」龍王總長疑問。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之處。」慕老板想了想，再道：「很像是跟著混進來的。」

「查不到同行者？」

「赤蛇精在軍荼利明王座下修行已久，蛇妖之氣早已淡化，除非要牠在使用妖術才能發現，這就是幾百年來難查的地方。想來應該是有使用了不當的術法才會導致妖氣現蹤，又馬上被牠自己蓋掉。」

龍王總長沉吟半晌，道：

「什麼原因赤蛇精離開法界？」

「無聊。」

慕老板給自己換了杯老酒，再給那生活超無趣的龍王總長一杯白開水作數：

「精怪這些東西最怕的就是無聊，就算有心上修，如何跨過本性也是關卡。」

說這句話時，慕老板目光環伺店裡那些窩在擺設區各自看書或打牌的妖怪們，道：

「在場有覺得無聊的嗎？」

便見此話一出，所有妖怪立刻丟開手上的東西，紛紛打坐入定，修練本日的功課。

龍王總長笑看著那些聽話的妖怪們，再道：

「這算是一種線索？」

「應該，赤蛇本性驕傲且好戰，既然會出現露出行蹤代表有事引牠出洞，應該也躲不了多久。」

才剛說，慕老板、龍王總長、黑貓狐狸三人卻同時有了警覺反應，連帶醉倒的瑟洛提爾也恍惚地撐起身，本能就對妖氣與敵意警覺甚高。。

幾乎同時，黑貓狐狸手邊的探測儀發出嗶嗶的警示聲，慕老板道：

「有這麼傻嗎？才說牠就現身？」

打開探測儀看著，黑貓狐狸道：

「是小妖群，出現在商城，但不是在我們這一區塊，猜猜在哪？」

「司馬小子那啊？」慕老板道。

黑貓狐狸彈爪道：「老板正解。」

一聽到是出現在司馬沖那裡，慕老板反而好整以暇的坐下，笑道：

「連官老板家的店都敢打，自己送死唄！」

瑟洛提爾揉著眉心，道：「路西好像還在那。」

「那麼妁華也還沒離開了。」

「我過去看看。」

瑟洛提爾正要站起時，慕老板要他坐好別走，只道靜觀其變。

「讓他去吧！那邊有個人會展現紳士風度，但一出手就洩露身分，瑟洛去也好有個照應。」龍王總長道。

知道龍王總長所說的「有個人」正是指帝都魔王，慕老板道：

「你們一個個都像個褓姆心態，別替他煩惱東煩惱西，他在做什麼難道他是三歲小孩自己不知道嗎？當然就算不知道也要自己去承受結果，做兄弟的不是替他瞻前顧後，是要嘛就看他摔，要嘛就陪他撞，適時拉一把就好了。」

如當頭棒喝般，瑟洛提爾道：

「也是。」

黑貓狐狸貼心地送來一杯解酒茶給瑟洛提爾，瑟洛提爾一飲而盡後，慕老板叼起一根菸，再道：「你們找我何事？」

龍王總長遂先讓瑟洛提爾將關於帝都魔王之子一事說明。

待瑟洛提爾將狀況明說後，便見慕老板眉一挑，道：

「衰神糾纏還連孩子都不放過，人生遇到這種事也真夠倒楣的了，當然這也是他不把心打橫，遭殃怪誰？」

瑟洛提爾豎起姆指比個讚，也只有慕老板敢這樣直言路西法的慘狀。

「即使如此，那孩子仍是無辜的，你有辦法嗎？」龍王總長問道。

「如你說了，看到才能知道影響到什麼狀況，小路給人看嗎？」慕老板問。

「我也不敢肯定，他現在把孩子封在培育室裡停止生長，有了莉莉絲的基因我想他是既不想留又不想滅，但是有自己的心血在，他也捨不得吧！」瑟洛提爾猜道。

「所以我說了，這不當機立斷，禍害千年。」慕老板道。

「老板的意思是不救？」瑟洛提爾試探地問。

「先問他給不給我看吧！事發當時就該找人一起想辦法了，還搞得自己的城差點被天國軍打下來。」

「老板不出門仍知天下事啊！」瑟洛提爾讚歎道。

「黑貓在手，新聞我有。」慕老板指著黑貓狐狸道。

「好說好說，記得加薪。」黑貓狐狸不客氣地道。

本身就對三界之事有大體的了解，再由黑貓狐狸輔助全盤的慕老板叨念了幾句後再問：

「時間至少好幾天了吧？在魔界的生長速度跟靈界相同，即使他使用輔助工具停止，纏久了會很難解。」

「等答案不如你先暗中去看看？三界就你能來去不受限制，至少讓情況不要更糟？」龍王總長道。

「錯了。」慕老板道：「這叫什麼？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有些事要他自己想通。」

「老板，我就怕他是越想越不通。」瑟洛提爾道。

「那你去問啊，他肯的話或許還有機會。」慕老板道：「當然，我說過了，時間拉太長，就算我去看過也不代表就一定有救。」

「我了解，現在就去。」

「見到什麼都不要插手。」慕老板忽道。

大概了解是指赤蛇精之事，瑟洛提爾點頭答應並答謝後就快步離開店裡，往司馬沖店舖的方向趕去。

※

待瑟洛提爾離開，慕老板才道：

「你又何事找我？」

「我今天來是想要問你，給妁華五芒星陣為何是通往天之海龍宮？」龍王總長問。

「有問題嗎？」慕老板不覺如何地道：「給阿瑟的也是啊！」

原本認定慕老板此舉必有目的，但他順口提到瑟洛提爾亦同，讓龍王總長一時猶豫自己猜測的事是否為真。

「我要知道你設定在天之海龍宮的用意。」

「用到『要』這種命令詞啊，」慕老板帶點嘲弄語氣，道：「沒人幫你推一把行嗎？」

龍王總長眉間輕皺，道：「恕我不解其意？」

「早已經改變的東西，不要死抱著不放。」

慕老板一指指向龍王總長那緊皺的眉心，道：

「我在給你想通的機會，你不要，拉倒，人家可搶著要。」

即使知道慕老板在暗示的應該是如自己心內所想，龍王總長確定地問：

「想通什麼？不要什麼？」

「你有笨到需要我說那麼明才能懂嗎？」慕老板反問。

「我只是要確定。」

「這世間能確定的一件事就是『諸行無常』，」慕老板道：「沒有什麼是絕對的，命數都會改變，還有什麼是能確定的？」

「這是提示還是慫恿？」

「要不要在你，問我也沒用？」慕老板說完見龍王總長還是那躊躇不決的模樣，再道：「你只有兩次機會，第二次再不要就沒有第三次了。」

「所以兩次的變數就是瑟洛提爾與路西法？」

「變數根本就是你自己。」慕老板嘲弄地道：「陷入關卡的人都是一個樣，老玉是，你是，他也是。」

「他？」龍王總長疑問著。

「這個你現在不需要知道是誰。」慕老板道。

「好，我不問。但你的提示不可能只有這麼簡單的答案，還有什麼？」龍王總長謹慎道。

「那就說個你早就知道的道理。」慕老板一攤手，道：「種因得果，你現在做了什麼選擇，你就要承受後果。」

「這是拿常識提醒我？」龍王總長反問。

「動心的修行者……」慕老板瞇起眼笑著，「總是要付出比常人更大的代價，這叫知規犯規，要受罰的，弟子！」

似警告又似玩笑的話，龍王總長沒有應聲，慕老板遂道：

「小火鳥這回再去魔界，可是挺麻煩的啊！」

「她不會去。」龍王總長道。

「你再拖下去，她就去定了。」慕老板道：「萬物講求平衡，西方聖天使被帶到靈界，世界為求平衡便有等值的交換。」

這意思是，交換不死鳥到魔界？

「那鬼門怎辦？」龍王總長問道。

「這種缺腦的問題，想不到也會有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一天。」慕老板嗤笑道：「是有人規定不能通勤嗎？」

龍王總長眼一瞇，讓黑貓狐狸替他以通信器呼叫南時雨。

一接通通信，龍王總長直問：

「我要妳查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那端南時雨已經完成任務，將所調查的事情一一告訴龍王總長。

聽完所有內容，龍王總長若有所思地切掉通信器，沉吟半晌後，起身道：

「我去處理了。」

慕老板擺了擺手表明不送。

就在龍王總長要踏出店外時，慕老板再道：

「記住，種因得果，這道理你自己清楚的很。」

「我明白。」龍王總長欲走，慕老板喚住他道：

「『萬物之源』既然講求公平，我給你一堆消息，你也得給我回報。」

龍王總長回頭問：

「你想要什麼？」

「幫手。」慕老板又是那不正經地扯高單邊嘴角笑道：「至於什麼樣的幫手，想到再跟你說，臨走前再給你一個提示。」

龍王總長靜默地等候慕老板的話，慕老板煞有介事的感應著，而後撫著下頷道：

「災難是七罪與九禍。」

七罪，莉莉絲。

她的災難從瑟洛緹莉兒來到天宮就已經開始。

那麼九禍呢？

與七罪一樣同樣代表人嗎？

慕老板沒再給任何的提醒，龍王總長掩門離去。

※

「你今天這套說詞，跟當初對小路說的簡直如出一轍，只是換了甲方、乙方而已。」黑貓狐狸自帳本中抬眼看慕老板。

「就看誰手腳快。」慕老板道：「順便誘看看赤蛇精會不會自己出現。」

「有這麼不勞而獲的爽缺嗎？施主你想得真美。」黑貓狐狸吐槽道。

擦地一聲，燃起火柴，慕老板換抽了細雪茄，吐出煙霧後，才道：

「總之，無論是誰，有求於我就得給我搞個幫手來。」

「真市儈的語氣啊！」黑貓狐狸搖頭，「根本是自己也有求於人。」

「順勢而為又有火花，在強烈激盪下所造出來的品種才會夠強。」

早已布下接班人計畫的慕老板機深地說道。

「說的像配種一樣。」黑貓狐狸挑眉橫了慕老板一眼。

「沒傳人我是要怎麼退休？當然要想辦法找最適合的來配一下。」慕老板理直氣壯地道。

黑貓狐狸卻回道：

「別忘了你自己說的，種因得果，你現在做了什麼選擇，你就要承受後果。」

「放心。」慕老板哼了一聲，卻有些感慨地說：

「這點，我可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