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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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閻羅－收錄篇】沐琤與東方文的日常記事之二

　　司馬家的餐廳有著天宮老大御賜「天下第一味」的黃金招牌，其價錢公道、用料實在、精緻美味等好名聲傳遍各地，無論是本店或分店，店裡的客人總是絡繹不絕，即使是這種可以算是早茶的時間，依然坐無虛席。

　　店門那處儼然是老人家與青年們為了座位而與帶位員引起的一些爭執。

　　沐琤能免去排隊有個預留席可坐，只因為身為司馬家小老板──司馬殺生郎的好友之一，只要是司馬家的店一定都會留下一個好座位給他們這幾個想到就來的好友。

　　這是特別優待來著，沐琤也不會為此而就覺得自己該不好意思，把位置讓給老人家坐，而自己閃一邊去沒位置蹲，原因有二──

　　大聲跟吵鬧就會有糖吃嗎？閃邊去。

　　禮讓老弱婦孺應該是常識，沒帶腦？

關於第二點，司馬家對老弱婦孺十分體貼，店內有預設的博愛區，不需要與普通客人一起排位，若是現在沒有位置，沐琤就會立刻起身把位置讓給他們。

　　即使店外客人大排長龍，但這個早已成文而高掛在櫃台後牆的慣例是大家都知道的，一樓的博愛專區，只要有老弱婦孺前來用餐，就會優先安排座位給他們，不影響一般來客，店裡的常客或外來客素來也對此點沒有意見，但今天那幾位青年卻因此開吵。

　　幾名看來是妖族的青年忽視博愛區的規則，先是聽到已經沒有座位，又對於老人家先被請進店裡入那最後一個席次感到非常不滿，擋著老人家們就要求服務員負責，還嚷著要老板出來面對，服務員帶位不公應該要磕頭道歉云云的。

　　服務員委婉的解釋長輩優先是店裡的原則，但青年們並不接受，說自己已經排隊排很久，認為是服務員大膽忽視他們妖族，沒先帶位必是自詡天人比較了不起，歧視他們外族人。

　　果真是外地來的，搞不清楚狀況，司馬家哪個不是交遊廣闊，從來沒種族之分，而這些話根本是刻意想黑司馬家又罩子放不亮，看看席上有坐多少外族人？

嚼著湯包兼看戲的沐琤心裡做如此想。

　　這時尚排著隊的客人已看不下這場鬧劇，才說出這幾個妖族青年也是排在後面，見老人家先被帶位，就竄上來爭吵，真正排在順位後的客人們早做好排隊的準備，悠閒地看報、玩手機或是低聲聊天以候帶位，不像這些妖族青年如此毛躁無禮。

　　被揭穿自己是上前插隊的妖族青年們惱羞成怒，出口就諷刺帶位員是個犯罪者、更生靈是擺什麼高姿態，司馬家盡用這些有罪靈人，絕對搞爛自己店子，來捧場的人真是盲目跟隨捧出來的店家云云，一定是靠天宮老大罩著，才有這種炒出來的噱頭云云的。

　　通常會上前去說話賞他們幾刀表示自己見義勇為的沐琤這會兒保持靜默。

　　不是因為對方比較番就讓沐琤裹足不前，置身事外的原因一樣有兩個。

　　一是他們所提到的更生靈，二是……

　　「假滋事真偷竊，出門不帶腦還不長眼的活例。」

　　冷颼颼的一句話搭上幾聲哀號慘叫，文判官─東方文已抓住鬧事者，一把反折了對方的手臂。

　　帶頭的妖族青年先是怒罵手下趕快替他解圍，但見同樣被擒的手下們全都張口結舌，甚至是妖的色心本性被誘出來的垂涎貌，妖族青年惡狠狠地回頭到底是誰抓住他。

　　這一看，不得了了。

　　一雙黑白分明的杏長眼眸，兩瓣嘴唇粉色飽滿，挺鼻濃眉、黑髮飄飄，膚白細嫩又身材標……致……

　　不對！

眼前這位是平胸扁臀，方才嗓音是個男聲，細觀頸部有個萬惡的喉結……

　　天殺的是人妖啊──

　　是說這麼漂亮標致的人妖也不是沒見過，妖族不乏一堆妖男，但這麼女氣的，或許不看正面也可以……

　　青年又是一聲呼天搶地殺豬式的慘嚎，正是男生女相的東方文從小就看多了這種邪惡淫穢的嘴臉，面無表情地將對方被折的手臂順勢再轉了一個直角，隨後下令要結帳櫃台的人立刻抓住方才剛經過櫃台邊的小女童。

　　櫃員一聽見東方文的指示，雖然有些疑惑但立刻抓住這名嬌小稚氣的女童，女童一受驚嚇立刻大聲哭鬧，引來所有人的側目與不認同，紛紛交頭接耳評斷此事。

知道混亂的狀況還沒消停，東方文讓店裡的保安抓住這些人後，邁步走到這名滿臉無辜可憐的女孩面前，連句話也懶得多說多問，伸手一抓，直接扒拉掉對方的假臉皮，原來是個扮女裝的侏儒老妖。

　　妖族青年正要辯解反嗆被文判官栽贓，東方文聲音涼冷地道：

　　「作賊的喊抓賊，吃不到葡萄就說酸，那到十八層地獄裡吃看看牢飯到底有多酸。」

　　沒留下時間讓這些鬧事者反應，跟著東方文進來店內的其他店主們紛紛指認就是這些鬧事者，一樣到店裡擾亂，趁機偷了他們的盈收，所幸有錄影存證，否則死無對證。

　　這會兒人證物證已齊，妖人們百口莫辯，東方文揮了揮手就讓地府士兵們將人全都押回酆都城候審。

　　一干鬧事竊犯都離開後，大忙人東方文意外沒走，直接走向沐琤所坐的位置，儒雅地撩下衣襬坐定，從旁悠閒看戲的沐琤在他入座時，已將茶與菜單目錄推向東方文。

　　「原來這幾天有人連續犯案？」沐琤問道，雖說看這狀況已知東方文中午沒接電話應該就是在處理這些案子。

　　「錢多，貪欲就多。」東方文對菜單連翻也沒翻，刷開手機邊看回覆，將菜單推回給沐琤，只道「幫我點。」

　　「我哪知道你今天想吃什麼？」托著下頷地沐琤道。

　　「跟妳一樣。」東方文淡然地說著，視線仍在手機上，但聲音不若方才的銳利逼人，而是低沉和緩。

聽到這句話，接回菜單正要點單的沐琤，腦裡忽然想到那些妹子們。

　　多半，這種對話容易被人腦補成無心的浪漫。

　　如果她是個少女懷春的小妹妹，對於東方文這種平日對別人是鐵面無私又牙尖嘴利的傢伙，說出這種再依賴不過對話，大概會有不當幻想。

　　但是──

　　她跟老文這美其名為青梅竹馬，實際為童年惡緣的朋友不是當假的。

奉工作為第一的東方文對食物只當做是補充能量，說直一點，給他山珍海味或是粗茶淡飯都是一樣的沒味覺。

這人不是沒有感受美食的舌頭，是根本沒有心思。

當他專注在一件事之上時，給他天下第一味他也食之無味，即便是捉弄他放了垃圾食物，他聞到不喜歡的化學調味成份，也就直覺性地丟在一邊。

當然這點被他們這幾個損友整過很多次了，阿飛甚至給他喝過苦上十倍的苦茶，試驗他在工作中的嗅覺與味覺反應，當老文喝下去之後才發現被整了，自此只要阿飛拿任何食物給老文，老文不是敬謝不敏，就是會暗中回神觀察去地府查資料的阿飛是工作中邊吃邊做事的狀態，確定食物正常他才會安心食用。

畢竟他也曾經被耍演技的阿飛害到遭奇怪食物攻擊，簡直如天雷轟頂般。

所以說，東方文對沐琤所說的話只是在保障自己不會吃到難吃的東西，因為沐琤是個美食主義者，要她拿食物開玩笑太難了。

好心地替老文點些他自己會喜歡的餐點，順口問他吃了早餐沒，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沒有」這個回答。

向上菜的服務員交待追加點餐後，沐琤收起平板低頭吃飯，平時專心用餐的人，這會兒也顯得有些出神。

剛處理完手邊事的東方文自是發現這點，在他還沒開口時，感覺到視線的沐琤已抬眼與東方文四目相對。

　　一句「怎麼了」，異口同聲而出。

　　「唉呀！文姐關心我啊，真是受寵若驚。」沐琤打哈哈地道。

　　「不想說就繼續吃妳的午餐去。」

　　東方文一句打回沐琤那耍嘴皮子的話，沐琤嘿嘿地笑了兩聲後，才實話道：

　　「剛那些鬧事的人說了句話讓我覺得有點內心不安。」

　　「更生靈嗎？」

被東方文一語道破心事的沐琤也老實承認。

　　在司馬家的店裡所見到的服務人員除了最上層的管理階級外，中階向下有八成以上是從地府派來的除罪善靈，個個手腳俐落又親切有禮，十分受到好評。

但一開始是被拒絕聘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