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海花盡處》 作:羅陵

第九回‧

這句話甫一問出，姜欣忽然眼神一空，臉上的黑色虹鱗更加明顯，隨後眨了眨眼，又回復正常。

那對剎那眼神空洞的雙瞳，有疑似某種暗示。

慕容飛並沒放過這眼神。

見姜欣搖頭，慕容飛問道：
「怎麼了？」

姜欣繼續搖頭，慕容飛問道：
「想不起來？還是不知道？」

姜欣仍是搖頭不說話。

「我看你剛剛跟紅小姐有說有笑的啊，怎麼遇到我就又怕又緊張的？還是說……」
慕容飛逼近他道：
「你身上藏了什麼祕密？」

姜欣渾身發起抖來，百里紅見狀正想要慕容飛溫柔點別嚇小朋友，但慕容飛卻冷肅地道：
「妳這妮子心腸太軟，等我問完妳才准幫腔。」

百里紅嘴一扁，哥哥會制止大多真的都是有原因，不能罵他大男人主義，只好抱著貴妃等狀況。

「怎麼不說話？」慕容飛盯著姜欣問道：
「如果你覺得我是壞人，那很好，誰來求情都沒用，我馬上叫黑狼把你送走，如果你有求於人，那就給我回答，你是怎麼到龍宮的？」

百里紅忍不住地拉了拉慕容飛的袖子道：
「哥哥，她才五歲……」

「胖子！」慕容飛喊道：「你幾歲？」

「兩歲！」小王爺立刻跳起道。

慕容飛這會兒是打定主意跟這小朋友姜欣對峙到底，眼睛是盯著姜欣，話對著百里紅說：
「我看妳是人間待太久，忘記靈界的小孩個個都是詐欺正太、詐欺蘿莉的，這小孩心智年齡怎麼看都沒有胖子小，擺明欺騙社會、扮豬吃老虎的。」

「好難聽喔！」

「那不然披著羊皮的狼？」伸手往百里紅腦袋敲，慕容飛道：「而妳就是那隻笨羊。」

「把那隻小翼狐抱走，看他願不願意說。」
狐狸總管的聲音忽然冒出。

慕容飛等人全部看著姜欣懷裡的小翼狐。

「不要！」姜欣緊抱著小翼狐，抽抽噎噎地道：「我不可以說！」

「不搶可以，不過呢？」慕容飛道：「通常說『不可以說』的，就是很想說但被威脅，對吧！」

姜欣扁起嘴，眼眶含著大泡的眼淚，想了半天終於點頭承認。

百里紅訝異地合不攏嘴，道：「果然我被騙了嗎？」

「是因為他沒妖魔的味道，妳就感覺不出任何危險氣氛。」慕容飛道。

「危險？這到底是？」

「爸爸……」

姜欣望著慕容飛喊出這聲爸，連慕容飛都囧了，曾有百里紅尋父記陰影的慕容飛只差沒說一句「孩子，我不是你爸」這樣的話。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姜欣緩緩地道：「爸爸不見了……」

「告訴我，你爸是誰？」慕容飛問道。

姜欣搖頭，道：
「爸爸叫我找三個人。」頓了一下，姜欣再道：「然後他才要跟我見面。」

「找誰？」

姜欣面露苦思之色，似是在努力回想人名：
「北……北……」

第二個字正要說出之時，叮咚一聲，方便門的門鈴響起。

姜欣一緊張立刻抱住小翼狐蜷縮身體，不願再說下去。

慕容飛則是一臉想打人的表情，到底是誰哪時不來這時來按！

他差點就問出名字了！

「紅小姐，先把姜欣帶去妳房間。你們四個都一起去。」

「知道了！」

百里紅伸出手，笑道：「走吧！」

姜欣猶豫半晌，終於伸出手讓百里紅牽著一起走。

門鈴還在繼續響，時間還不到五點，司馬殺生郎會在天宮或他的餐廳裡，白河也是在人間或地府內勤，文判官跟龍羽還在車上，沐琤更不用說，她這幾天晚班。

所以到底是哪個冒失的傢伙？

慕容飛邊站起來邊思考著姜欣的話。

姓北的……？

範圍好像蠻好尋找？

門一打開，慕容飛還來不及說話，一個人影就熱情地飛撲上來，大喊一聲：
「阿飛──好久不見！」

※

是女人的聲音！

如臨大敵的百里紅前腳剛把姜欣帶進房裡，後腳就聽見進門是個女人，還超熱絡的喊著哥哥的名字，重點是──

慕容飛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超淑女風的女性，並沒推開對方：
「啊？是妳啊，終於肯回來啦？」

終、於、肯、回、來！？

這是有多期待多熟稔多埋怨多奸情的回答！

「這是想我了嗎？」對方笑道。

此言一出，震驚了百里紅的世界觀！

哥哥這是被女人調戲還是根本在互相調情！？

「妳這回消失也太久。」慕容飛答道。

史無前例的第一號桃花……

情敵！

百里紅將姜欣交給貴妃，立刻偷偷跑去轉進房間走廊可以看客廳的角落處偷看真相！

就見差點被撲一個倒地的慕容飛已經及時站穩，雙手還扶住那個掛在他身上的熱情年輕女人。

「喲！好久不見。」

狐狸總管居然主動跟那個女人揮手招呼！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那個年輕女人很熱絡的回應著。

──居然連總管大人也熟嗎！百里紅咬住嘴唇。

認識總管又怎麼樣！

放開她的哥哥！哥哥是她的不准抱！

在要衝出去時，年輕女人已經主動放開慕容飛，百里紅這下按兵不動，決定先往後聽，看哥哥是什麼態度。

「怎麼回來都沒講一聲的，好歹幫妳接個塵。啊！」慕容飛剛講完，忽地擊掌道：「說到姓北的，我知道姓北的正好有妳一個啊！」

「喔！聽這句話，是跟我有關嗎？」年輕女人一副很熟的說著。

「對啊，正在問話就被妳這冒失鬼給打斷了，差點就知道全名了，看來待會要全部重來，妳說是不是跟妳有關？」

「啊！抱歉，原來在問話啊，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哥哥辦案料事如神的，哪需要妳幫忙！離哥哥遠點，別靠那麼近！百里紅無聲抗議著。

「有。妳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偵探。」

「好說！」

慕容飛的回答讓百里紅不敢置信，哥哥居然接受外人幫忙！？

偵探？偵探又怎樣！她跟在哥哥身邊一起辦案這麼久不算偵探也算引路人助理了！怎麼都沒聽過哥哥要他幫忙的！

下一句更是讓世界觀再一次崩毀。

「今天住下來嗎？」

居然已經馬上進展到邀請留宿了嗎──

「好啊，剛好也有這打算。」年輕女人笑道。

「有點事聊聊。」

「果真想我了是吧！」

「是啊！」

家裡的女主人是我！

天大的事也不准聊！

也不准想！

※

正在前往地府的路上，東方文見龍羽眉頭深鎖，便問：
「你想知道的我不是都解釋過了，還在心情不好啊？」

「被人隱瞞總不會心情好的，而且你那哪算解釋？」龍羽道：「敖大人到底跟你承認了什麼，這點是我最介意的。」

「反正是賣了阿飛不會是賣了你。當然，」東方文側首對龍羽笑道：「必要之時，也可以考慮。」

「哈！真是誤交損友。」龍羽笑著，忽道：「她回來了。」

東方文微一揚眉：
「說要來找你？」

「我向來不是她的第一選擇。」龍羽道。

「是嗎？」
東方文道：
「怎麼覺得有點微酸的氣氛呢？」

龍羽道：
「想太多了，我又不是你跟阿琤。」

東方文回給他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冷臉，反擊成功的龍羽笑了笑後，才道：
「姜欣的事，她傳的訊息，我莫名地介意。」

接過龍羽的手機，當看見那幾則簡訊時，東方文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

一樣的簡訊，
兩樣的心情，
皆是有事發生的預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