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海花別冊‧試閱

二十八號下班前，龍羽讓排休的部屬們都回到辦公室內交接，好在時間到後就立刻下班回家過年。

左佐那不加班的孝子早在下班時間前就把所有工作全部如期趕完，待會兒就要回家幫準備年菜與帶親戚們的一干小屁孩。

平日就在自家幼稚園奶孩子了，過年還不得閒，既要做年菜又要幫帶孩子，所幸左佐本來就是個孩子王，對家庭聚會與陪小孩們玩是得心應手外也樂此不疲。

站在辦公桌前，龍羽正在看大家交來的工作資料與交接事項表，看得入神之時，辦公室內忽地響起了搖滾樂的手機鈴聲，隨後唱出了……

鐵金剛、鐵金剛、無敵鐵金剛！
我們是正義的英雄────

鈴聲曳然而止。

聽到這首改編成搖滾樂的兒童歌曲，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已經跟著唱起來的左佐，那眼神完全地理所當然，一定是他的手機在響。

正要唱出「要和惡勢力戰鬥」之時，接到同僚們目光的左佐立刻撇清道：
「不是我的！」

不是他還會有誰？

結果大家跟著左佐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龍羽正想不著痕跡地收回剛剛按手機的手指，登時窘在當場。

部屬們是超意外著原來龍羽也這麼有童心，不錯，隊長的親和力加高了些。

龍羽忽然窮極後悔為什麼要選這首北蒼曉夜從小到大老掛在嘴邊唱的歌，而永遠都關震動的自己在第一時間真的沒注意到是自己的手機在響，那時他也習慣性地看向左佐，直到鐵金剛三個字出現才想起了是他設定的手機鈴聲。

這時候也顧不得尷尬或是窘迫，但不想在部屬面前表現出自己焦急的模樣，龍羽態似穩穩地拿起手機，打開簡訊欄。

「童心未泯喔！隊長不錯。」一個膽子較大的部屬開玩笑著。

一個人開頭就會有人跟上，尤其是上司沒扳起臉惱羞成怒但沒空回嘴的時候，絕對是被眾人齊虧的目標。

「唉喲，你們不懂，那是隊長的女……性朋友的主打歌。」左佐是替龍羽解圍，但這種能虧隊長的機會，當然是絕對不會放過。

那句超影射的女性朋友自然是讓部屬們呼聲四起還吹了幾聲口哨，看完簡訊的龍羽瞥眼一掃，嘴角微揚地笑著：
「原來你們都不急著回家過年嗎？」

話才一出，這群傢伙立刻改口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全做鳥獸散，除了還在看電腦的左佐一個也不留。

「還不走？」龍羽問道。

左佐將兩腿交叉翹在桌緣上，兩手往腦後交叉悠哉地道：
「在等ＦＢ的即時更新啊，飛少爺家的貴妃小姐正在幫少爺上傳今年預備做的團圓飯菜單，想說參考一下，回家可以順便採辦材料，而且好歹夜姐我是認識的，我也會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好啊？」

龍羽淡然道：「醒了。」

我醒了，謝謝魚哥，預祝新年恭喜！

看到龍羽翻轉手機讓他看到簡訊，左佐先是點頭後是試探地道：
「看起來挺好的，不錯不錯，但怎麼換羽哥你心情不太好的感覺？」

疑問題看向龍羽，左佐忽地側首賊笑道：
「該不會是你女性朋友沒有因為羽哥你救她然後熱情地說魚哥我喜歡你，請讓我以身相許甚至是連吃一頓飯這種邀約都沒有，所以羽哥你不爽？」
龍羽冷冷地橫他一眼，道：「話這麼長都不會喘的嗎？」

左佐立刻起身敬禮道：
「身為羽哥的副官要一起上山下海還要專門出餿主意的左佐我在隊長你還沒喘之前我怎麼可以喘！」

一口氣講完還真的臉不紅氣不喘，龍羽看著左佐又在展現他的絕技，無言一哂，決定不跟左佐再廢話下去，收了手機後繼續看手裡還沒看完的資料。

但龍羽這反應卻讓左佐愣了，他問道：
「就這樣？」

「不然想怎樣？」龍羽道。

「夜姐這麼平淡太奇怪了啊？」

那直想把左佐用眼神掃飛的眼睛掃向左佐一眼，視線回到資料上時，濃黑翹長的睫毛掩去了龍羽的情緒。

左佐摸了摸下巴，這種感覺與以往不太一樣，羽哥對夜姐的態度就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故作無視，實際上是心裡介意地不得了，以星座來分他就是一尾悶騷的天蠍男。

悶騷就算了，脾氣還超不好，有睫毛很翹為證。

擺明就是關心又要裝忽視，夜姐大概也是上輩子欠羽哥的，這輩子才會這麼苦戀。

所以說，高富帥真好，雖然羽哥不是太富但至少是三高菁英，又高又帥、實力好、能力強還責任感超高，他不是女人都很崇拜羽哥了，但他是男人就更想打飛龍羽了，超不乾脆的嘛！

女人是用來疼用來寵的，還是這麼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的。

是男人就要爽快地表態，不是話裡不由自主留下機會欲迎還拒的會變女主攻啊！
最重要的是，夜姐雖然是倒追，但羽哥並不討厭夜姐，這兩個你追我跑是屬於兩情相悅型。

是他的話，孩子都不知道生幾個了。

當然以上這些腹誹只敢在心裡嘮叨，左佐試著不觸到龍之逆鱗的問：
「你們冷戰？」

龍羽抬眼，已回復那副蠍男裝冷酷地道：
「不想回家，就留下來幫我？」

左佐立刻擺手，忙道：「沒沒！我抄完食譜就回家了！」

見左佐終於安靜下來抄著食譜，龍羽低吁了一聲，正要認真看資料時，左佐又是一聲驚呼。

「喔喔，飛少爺家今年的團圓飯好熱鬧啊！」

龍羽將視線與精神集中在資料上，敷衍地回應道：「怎了。」

左佐與慕容飛、百里紅他們都有互換ＦＢ，主原因都是閒來無事玩點小遊戲，偶爾會用臉書來互相連絡。

對網路社群這類的活動，龍羽素來不熱衷，他連Blog都興趣缺缺，不像阿飛跟司馬他們明明忙得不可開交，卻還是把臉書、噗浪、微博、推特都開了個透，暱名也要玩。

司馬殺生郎是開連鎖餐廳的大老板，宣傳自家料理是還蠻正常的，是網路宣傳，但慕容飛跟百里紅則是為了打遊戲去開的，北蒼曉夜則是當旅遊記事簿與聊天使用，這一玩深了簡直像玩物喪志，所以龍羽始終沒有去開通，不認為有什麼事非得要用社群，所以就算北蒼曉夜一直盧著他去建個帳號，他也始終沒有去開過臉書或是微博等人間社群。

成天掛在這些群上，感受到自己不是一個人的在那掛網看人說話，不如把時間去學點或做點其他的事。

社群這程式，對龍羽來說，講好聽是「寂寞」，直接說是「無聊」。
龍羽並不想加入這種「孤單」的行列。

「他們在約明天要去飛少爺家圍爐吃團圓飯，羽哥你呢？要一起去飛少爺家聚聚，還是今年一樣來我家一起吃團圓飯？」左佐問道。

龍羽這會兒有些疑問。

慕容飛這幾年過年都是回天之海龍宮吃年夜飯，所以龍羽大多是去左佐家，或是獨自過就會去司馬殺生郎的店裡感受一下天宮商城熱鬧的年節氣氛，這回龍羽本也是打算獨自過。

搖了搖頭，龍羽邊工作邊答道：
「你家今年不有很多新成員嗎？就不打擾了，我會去司馬店裡。」

「這樣羽哥去飛少爺家吧？」左佐將螢幕轉向給龍羽看，指著ＦＢ的討論串，道：「司馬大人他們都約好今年要去飛少爺家吃團圓飯，你們五人組剛好可以聚聚。」

龍羽不甚認真地點了個頭，左佐再下一城道：
「琤哥說你的女性朋友也要去了。」

龍羽眼一抬，瞄向左佐的螢幕，果真看到暱稱是沐琤留了言，先是激動地告訴大葉醒了，下排是一連串的讚與太好了，沐琤的第二則留言則是大葉打電話給她，她就順便問大葉要不要一起參加，大葉也答應了。

龍羽看著沐琤的留言，這兩人是好姐妹，消息第一手傳給沐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桌上的手機跳進一個簡訊。

龍羽猶豫了下，才打開手機一看，是慕容飛寫來問他要不要過去。

簡訊裡卻附著一句：大葉會來。

找他就找他，提北蒼曉夜是當附加誘因嗎？

※

聽到龍羽平鋪直述的說法，在左佐的耳中卻像抱怨，她道：
「羽哥，你這是心裡忐忑還是祕覗（註１）嗎？」
註：祕覗，閩南語的「避俗」，意極為害羞內向、欲蓋彌章。

「這跟忐忑或祕覗有什麼關係？」龍羽道。

「有啊，你想，人家是先問你，而不是到了才讓你覺得是先斬後奏，既然這橫豎都是一刀，不如痛快點吧！不然再這樣搞曖昧下去，粉你的都要變黑啦！」左佐道。

「什麼？」龍羽皺眉道。

「就是喜歡你的都要嫌棄你啦，這種行為太矯情了，雖然咱龍族都是悶騷的生物，而我也不曉得你跟夜姐到底卡在哪，之前因為不同族所以羽哥你考慮的還有理，但是現在夜姐已經確定是龍族的人了，咱龍族啥都可以交好，只有嫁娶一定要是自家族人，尤其是王。」

左佐煞有介事地說道：「現在多麼剛好，註定就是要讓你得償所願不是？」

「什麼得償所願？」龍羽瞇起眼回問。

「夜姐把你娶回北海龍宮啊！」

一秒後，被殺氣包圍的左佐抱著頭大喊不敢了。

「那不然你就乾脆點接受夜姐嘛！反正郎有情、妹有意不是嗎？」左佐不死心地道：「就算不想結婚，現在都什麼社會了，而且又不是交往就一定要以結婚為前提，先試試看性格合不合不是挺好的嗎？」

龍羽一笑：「餿主意真多。」

原來有譜，左佐八卦地湊上前想聽清楚龍羽那壓低的聲音。

「現在不是我肯不肯，而是北海龍族的意向。」龍羽道。

「怎麼了？」腦筋靈光的左佐立刻閃過一個想法：「難道是羽哥去北海龍宮被刁難了？」

「衝著東海龍族，他們不會這麼不近人情。」龍羽並未提到那日的冷漠疏離，那是對混著金翅鳥血的天性生理抗拒，若他是純龍，或許在那樣的環境條件下生長，也會對金翅鳥保持戒心吧！

「那是？」

龍羽道：「去了之後發現他們讓大葉住在最深處的王宮裡，我有探問了姜欣與北辰皓星，卻住在比大葉偏遠的小宮殿裡。」

左佐一聽，道：「難道是要擁立夜姐當女王嗎？」

龍羽道：「很顯然了。」

左佐低頭思索道：「北海龍族因身在戰線，所以從不立女性為王為將，用以保護龍族女性，只有南海龍族都是以女性為王，我以為夜姐會被迎去比較和平的南海龍族，而北方讓皓星上位說。」

龍羽歎：「也許又是因為不純了吧！」

龍王血脈不容許流有他族之血。

北辰皓星與姜欣……

帶過姜欣幾天的左佐惋惜地道：
「其實姜欣是個好孩子，只是被父愛的假像所矇騙了。」

龍羽道：「他們並不是真的混體，能被設為生命共同體，也能拆分，只要不放棄尋找方式的話，北辰皓星與姜欣都該有屬於自己的選擇與未來。」

羽哥這番話，也是因為他自己的心路歷程而有所感歎吧？左佐無言地一歎，垂肩看著總是很自我壓抑的隊長。

手機忽然大響頑皮豹的音樂，左佐立刻掏出手機一接，立刻傳來對方詢問的聲音，左佐立刻陪笑道：「我在跟羽哥談事情，一會兒就回去了。」

龍羽道：「沒事，你趕緊回去。」

左佐遮著話筒問道：「我家人在問你去不去？」

龍羽搖頭笑道：「不了，你的哥哥們今年都娶媳婦還有新的寶寶，別讓長輩花時間特別招待我，替我跟你家人問好。」

「好吧……」左佐對家人交待說他會採買些東西回去後，才掛了電話，又對龍羽擔心地交待道：「羽哥你如果團圓飯要一個人吃，就真的別客氣來我家熱鬧一下啊！我家人都很歡迎你去的。」

龍羽擺了擺手，道：「到時候再說，快回去吧！」

「嗯嗯，初一再跟你拜年！」

將貴妃ＰＯ出的食譜內容轉成圖片一張一張傳入手機後，左佐便拎起早已收拾好的包包，跟龍羽道別，趕往天宮商城的賣場辦年貨去了。

辦公室內瞬間一片地安靜，龍羽搖了頭，低頭快速對完所有文件，待辦公室的扣門聲響起時，龍羽也剛好處理完手邊的工作，將手邊的資料遞給來交班的夜班值勤人員。

臥入椅內，龍羽正在思考下班時間往哪打發，手機又響了。

拿起一看，是慕容飛打來的。

『今天不加班吧？』慕容飛問道。

「是有這打算。」龍羽道。

『有這打算你就不會接電話了。』慕容飛道：『我問過啦，你明天休假，今天晚上就到我家來。』

「我記得你二九都會回某處不是嗎？」其實從心裡就覺得這聚會有問題的龍羽也直問。

話說所指的某處，正是天之海龍宮，慕容飛每年都會帶一家子回家陪龍王總長過年，怎會這回是留在他家。

聽到龍羽的話，那端的慕容飛毫不在意地道：
『喔，你是想去那某處嗎？我改到那某處也沒問題啊！』

「這是強迫中獎嗎？」

『如果你是遇到大葉會害羞那我就告訴大家你不來的原因，不然別耍孤僻了。』

「你這傢伙……」

『吃個飯而已龜龜毛毛的，是男人的晚上就到我家報到。』

「為什麼今晚就要到？不是約明天嗎？」龍羽妥協地問著。

「司馬今天走不開，明天才休假，這邊正三缺一啊！快來幫擋老狐狸。』慕容飛道。

原來是抓他去填缺嗎？才小年夜就在打麻將……

這傢伙一定又是輸狐狸總管輸慘了，龍羽一哂，道：
「知道了。」

※

慕容飛家有獨創的方便門，透過門鎖就能直接通到各地，所以龍羽沒急著回家拿點行李，下班後就直接來了天宮商城採辦一點伴手禮。

善見天城四季如春以桃花林為主植樹，每日皆可見桃花雨細細飛揚，而一到了天宮商城則是會為了各種節慶或商業活動來自由變換的季節，如西洋聖誕節時，天宮商城就會下起紛飛細雪，春秋也有賞櫻、賞楓等園遊節。

而過年時間，天宮商城的各種園林造景正是梅花與菊花各分兩地盛開中，今天早春，緋紅櫻林也正盛開中，節慶與花季讓天宮商城在過年前這幾天就擁入了極為可觀的人潮。

從閘門出來看到萬頭竄動的人潮，龍羽想起每年夏天都會開的比武盛會，那時候的人潮也是跟過年一樣驚人，所幸在玉皇大帝多年改良之下，善見天城沒再出現過有一年人潮爆增，一次湧入結果超過負載力而在空中溜了下滑梯，所幸後來有緩緩升回到定位，但也夠驚險的了。

眼前這路被正在排入場的旅行團與遊客都先擠住了，龍羽換了條小路抄捷徑走，待通過幾條商業巷後，終於避開了遊客人浪，往年貨大街前行。

一到商圈後，年貨大街的人也不是蓋的，所幸道路寬敞且中間分隔區上禁止有流動攤位，不至於像人間那樣一條路上分了四排店家，路旁店家路中攤販，跟著慕容飛他們去逛過一趟後就再也不敢領教。

鎖定幾家要去的目標後，龍羽快步而行。

慕容飛家裡五喵雖然都神獸與魔獸變化而來，但隻隻都跟慕容飛一樣嗜魷魚絲如命，連新成員百里紅也不例外地迷上這種小零嘴，個個都像魷魚絲黑洞一樣，果真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

伴手禮毫無懸念的就選了魷魚絲，直接買個二十斤，讓他們今年過年吃到怕為止。
再選了各種低鹽海苔、燒昆布與現烤仙貝，他家也就吃這幾種零食了。

龍羽再轉往茶葉行，投資理財達人的狐狸總管主要是幫牠的長期飯票慕容飛，但也會提供必賺股票與一些獲利很不錯的理財投資給他們，讓大家雖然年紀輕輕但都能爬上小富階級。

所以龍羽等人都會很自動自發的逢年過節都選上好禮以孝敬狐狸牠老人家。

前陣子提到不想再住宿舍的沐琤也在擅於房產的狐狸總管幫忙挑選下，在天宮新的郊區買了社區型小豪宅，剛好那位置就在天宮與地府最快的傳送點，讓她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時間跟住在地府的飛天行宮宿舍沒有差上多少，還能多投資一間當包租婆，樂得多一筆不錯的收入。

當然她對面就住了東方文這事，讓沐琤想過狐狸總管是不是故意的。

青梅竹馬當到變隔壁厝邊，這種冤孽到難分難解的事，讓沐琤跟東方文的鬥嘴火花又多了些，不過上下班倒是會彼此主動結伴同行，偶爾還會如幼時一樣看到對方到了要出發的時間還沒出現，就會去踹個門提醒等等……

所以沐琤最近老在抱怨她家的大門總有一天被東方文踹壞。

東方文冷冷地回她一句：別老是趕最後一分鐘打卡，門不就保住了？

一句話堵的沐琤啞口無言。

邊採買邊想著這些趣事，提著不少禮物的龍羽搖頭失笑，挑了最上等的毛尖後，走出店外的龍羽正準備打電話叫慕容飛開方便門的傳送點好直接去他家時，他卻曳然止步。

眼前這位戴著一頂超大帽子與大墨鏡想低調遮住臉卻差點跟他撞到，仰頭時兩人視線對上，還給他臉色瞬間刷白的女人，不是北蒼曉夜是誰？

這種不期而遇都不在彼此的意料之中，剎時兩人是陷入一陣沉默。

龍羽率先打破無言，道：
「都傍晚了還戴著墨鏡不嫌黑？」

也沒想到會遇上龍羽的北蒼曉夜嘿嘿乾笑兩聲後，將墨鏡拉低對龍羽道：「魚哥小聲點，我在躲人。」

「誰？」龍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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