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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花月麗景】景如其名,月色灑映的皇宮下可見百花齊放的美麗景色。

  花月麗景的中庭建在湖水之上,燈火通明時,會與屋簷的琉璃瓦相互輝映,當光芒反射在天空與湖面時,會讓天空與湖水一同呈現湖藍色的光芒,製造出水天一色之感。

  手端著瑤光酒杯,口飲著瓊漿玉液,妁華卻是連聲歎息。

  為什麼呢?

  一個傷剛好、氣力虛、幾天幾夜沒闔眼休息的人,為何非得要來參加別人的接風洗塵宴呢?

  對妁華而言,她等於連打了幾天戰事又.受了重傷,僥倖地傷治好了,玉皇居然連歇口氣都不留給她,還得一起到宴會去陪那些攻擊她的人傻笑?

  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不能給兄長難下臺的妁華,越來越覺得自己真不是他妹子吧?

  所幸大嫂瑟洛緹莉兒,言只好直接提說要妍芝與輔佐們在場,天宮玉皇自是海派地答應了。


  在天宮,擺國宴的地點會選在金龍殿,會設在瑤池宮的花月麗景多是天宮內部自起的酒宴。

  將宴會辦在此地,天宮玉皇想宣導的目標莫非是對天宮明示帝都是自己人?

  他此回雖讓瑤池宮擺宴,但這次單純以私人聚會為主,一方面撇開了國宴的繁瑣,一方面也讓瑤池宮的天女與花仙們退回瑤池主殿,不需在這服侍。

  但這點瑤池宮主人並不服氣。

  瑤池宮主展華將宴會主人的玉皇直接請來庭前的階梯處,先問為何不留人在此使喚,玉皇只道這是男人的聚會,展華再柔聲地問著那為什麼妁華與妍芝以及飛天族四輔佐可留下?

  想也知道是不想讓妁華跟展華又碰頭啊!

  這場宴一半也是慰勞妁華的,妁華答應來的要求只有一個,讓妍芝與輔佐相陪,但看那提不起勁的模樣,天宮玉皇猜測除了帝都之故,另一點多半是不想與展華碰頭拆招。

  體諒著妹子傷剛好人很累還被他硬拉來,就得對另一個妹子找理由搪塞,當然他料想到的龍族在,展華更不會離開。

  「這宴是給妁華慰勞賠罪,順便讓他們雙方能解開誤會,人多了不好。」他道。

  展華不急不徐地應著:
  「若是如此,無關此事的龍族又為什麼可以參宴,而我瑤池身為主宴卻不能參加?這我不理解呀!陛下……」

  天宮玉皇忽地繃起臉看著展華,展華向來識大體,不會在這糾纏不清,就算是見到烈也矜持而不逾矩,不讓她參加也是不想讓烈為難,這會兒是有什麼目的?

  正在揣測著展華的心思時,亭欄那處的妁華早料到會有這種狀況,有點遲疑要不要勸一下兄長就讓展華參加,畢竟有個擅長招持的人在,比她這個受傷在身又不想頂著一張不情願的臉去招呼對方的人好。

  思及此,妁華便忍著氣虛體弱,走上前替展華緩頰道:
  「大哥,展華畢竟也是辛苦辦宴的人,又是天宮主掌招待貴賓事宜的人,她參加應該也合情合理吧?」

  先看到妁華忍傷走來,玉皇想也不想伸手就先支住臉色憔悴的妁華,讓她不要太費力,再對妁華說著另一個真相:
  「妳又不是不知道,路西根本不是那種誰都能熟的人啊!」

  妁華當下有種渾水還躺槍的感覺。
  她不需要知道吧!她也不用知道吧?
  說得她一副跟帝都魔王很熟的樣子是怎樣?
  這種話更會讓展華對她心生不滿吧!

  是她的不對,好心成壞事就是這樣。

  沒讓話題只有玉皇跟妁華獨聊,八面玲瓏又最懂得不讓自己被晾在一邊的展華接話笑道:
  「帝都的貴客有大嫂在,兄長放心,這點我也知分寸的。」

  玉皇微一沉吟,展華的目標一定跟龍族有關,但有這麼地不加掩飾嗎?既是如此他倒要看看為什麼這回展華如此堅持,遂道:
  「隨妳吧!但不要靠近帝都的人,尤其是要妳手下個個都不能接近別西卜。」

  「知道了。」

  得到首肯,目標不在帝都人的展華已無心多問天宮玉皇為何囑咐此點,身姿盈盈一拜,恭送天宮玉皇走回庭中與帝都魔王等人再聚。

  展華再抬頭時,視線與正要跟著玉皇走回庭內的妁華對上。

  目光交會的時候,展華微微一笑,但眼中的情緒是冷淡的。

  妁華雖替展華說話,但對展華來說,她既不領情也不以為然,認為是靠自己說動了玉皇。

  本以為她會招來幾個親信就加入了龍族的談話圈,出乎意料地是展華風姿卓約地迴身離開。

  奇怪了,好像在計畫著什麼一樣。

  妁華輕聳肩,走回自己的女人圈,跟妍芝與四大輔佐聊天也會比關心自己妹妹自在些。

  只是在妁華回來時,她的女人圈多了一個人,還堂而皇之的坐她位置,等於是她前腳才走,這傢伙後腳就來。

  「敢問敖老先生你是不是痴呆發作,坐錯位置了?」妁華毫不客氣地直接揶揄。

  龍族裡,也只有敖東青能這麼不拘小節又能互相調侃的說話。

  「欸,妁大姑奶奶言重,只有這位置才能聽清楚妳們剛剛在說什麼啊!」敖東青完全不否認他混過來這邊是為了聽壁角的。

  不是聽壁角問題。

  妁華瞥向坐在敖東青正對面的妍芝,妍芝擎著酒杯與四大輔佐中與她一樣是屬於武系天女的南山沐影一同賞月對飲,這會兒當敖東青完全不存在。

  是金翅鳥的妍芝與龍的敖東青這兩個宿命天敵坐在同一桌,沒吵架翻桌真是太給玉皇面子了。

  輔佐之首的東陵殘雪與北蒼雲宿早已挪開位置,好讓妁華回來可坐,這意思也很顯然是只有妁華才有辦法跟敖東青坐在一起,妁華坐下後再道:
  「這邊都是女人,你至少避個嫌,莫非敖姑娘你真的姐妹當上癮了嗎?」

  敖東青絲毫不介意妁華虧他的話:
  「天宮的人不是都喜歡說我跟妳有如拜把兄弟或閨蜜手帕交了?而且妳家四大輔佐也挺欣賞我的才會讓我入座不是嗎?」

  超自信地一句話,妁華賞他一記側目。

  在靈界中,風流倜儻又英俊貴氣的敖東青可說是女性通以及除了妍芝一人之外的萬人迷。

  就算他身在女人海裡,也十分悠然自在地與女性閒談或是讓女子們替他服務,這會就見敖東青仍傾身斜倚著椅欄,端著空了的酒杯,讓西門映灩為他斟酒。

  沒介意自己手下替龍族的王倒酒算有些不合時宜,映灩看起來也挺愉快的。

  「你想聽到什麼消息嗎?」妁華問道。

  「妳不會想聽到,但對龍族應該算好的消息?」敖東青打趣道。

  對坐的妍芝一聽到敖東青的話,受不了地仰頭一哂,哼了一聲表示抗議後又繼續喝酒。

  握著酒杯的手帶點力道的輕敲在桌面上,今天一直被踩雷的妁華道:
  「奇怪了,怎麼今天大家總拿我當比喻,甚至還給我坑跳?妍芝,這怎麼回事?」

  被妁華一問的妍芝望向敖東青,道:
  「說了什麼自己答吧!」

  在敖東青要正估量著要怎麼說明時,妁華率先問:
  「你們為什麼會忽然來天宮?」

  敖東青立道:「還不是因為妳!」

  妁華不能理解地指著自己,敖東青再道:
  「天之海附近的龍族守衛兵發現龍王總長帶妳從他的龍宮出現,其中還跟著飛天四位大輔佐,以及某妍姓族長。」

  被去掉名字還省掉金翅鳥三個字,妍芝長眸一瞪,不想搭腔。

  妁華卻忽地心情大壞,臉色一沉,失去與敖東青開玩笑的興致。

  ※

  這當下如果不是在天宮,是在地府或是飛天行宮,妁華料想自己必能如往常般大不了與敖東青鬥鬥嘴,畢竟兩人的脾氣都是來去一陣風,說完便罷。

  但是她會出現在天之海龍宮乃是使用了龍王總長在她與瑟洛提爾出發前所給的,五芒星陣,自己事前根本不知是直接移轉到天之海龍宮。

  會使用的原因是什麼?

  生死關頭。

  而敖東青現在只為了他們龍族內部的問題,完全不顧她的生死又想興師問罪或是對她說些什麼情情愛愛、不要接近總長等等,視她如少女情竇初開、整天期待愛情的花痴嗎?

  妁華越想越氣,臉色越來越難看,四大輔佐以為妁華傷體不適,忙上前關心,知道妁華心中所想的妍芝淡淡地說道:
  「有人搞不清楚狀況吧!」

  總習於與妁華在聊天中少不了你來我往,所以一時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的敖東青在感覺到氣氛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妍芝所說後,更確定妁華生氣的原因,敖東青忙陪笑的問:
  「妳沒事吧?」

  妁華的金眸睨向敖東青,順轉向看玉皇那方。

  兄長玉皇看來與路西法他們那群人聊得正歡,她不能在當下走人、也不能跟敖東青翻臉,更不能讓天宮或是她飛天族在外人面前失了禮數。

  深吸了口氣,妁華的手指輕抹著瑤光杯的杯沿,忽地垂眸笑道:
  「所以你又想來告訴我不要接近你們至高無上、無可取代的總長嗎?」

  ※

  糟了,氣極反笑,是爆炸前兆,但在外人面前妁華為了天宮與自族顏面絕對不會發作,反效果就是她會自爆到內傷。

  敖東青立刻雙手一擺,低聲解釋道:
  「我話裡絕對沒有貶損妳的任何意思存在,姐妹一場,不要誤會我。」

  「是嗎?」

  「真的!」

  聽到敖東青的保證,妁華復又抬眸時,金瞳散放著銳利的神色,她道:
  「那告訴我你在遮掩什麼?又為什麼特別來聽我跟玉皇還有展華在說什麼?」

  敖東青悄聲道:
  「我來看顧妳的。」

  「顧我?」妁華不解地問:「我不需要。」

  「今天來到天宮的龍族人不止我、將廣跟時雨,還有……」

  「東青。」

  話還沒說完,龍族那方的南時雨回頭輕喚著敖東青,有事要他回去一下。

  敖東青嘖了一聲,遂低語道:
  「一些事我先告訴妳好姐妹了,其他看狀況再說吧!」

  敖東青說完,起身向眾人舉杯示意,好似只來純聊天般,心事重重卻狀若無事地回去了。

  「到底是什麼事?」妁華問著妍芝。

  正要對妁華說明的妍芝忽地微側首,目光瞥向敖東青回去的方向,但視線落處並不是敖東青,而是在龍族所坐的位置後方。

  展華帶著兩名女子走上,一是與展華相同的高貴華麗取向同時也是大家面熟的瑤池宮副手──玄女;另一位則是生面孔。

  妁華注意到她是從來未在瑤池見過的陌生女性。

  能憑氣知道她是靈界之人,那吸睛的特別容貌有令人移不開眼又感到距離的清冷。

  與天女們相比,歧異之處是她還帶著一份出塵的英氣,與武裝中的南時雨相比,又與南時雨所散發的王者傲氣或是南山沐影的英姿颯爽都不同,那是一種非男非女的中性美,在比一般女子都高上半個頭的狀態下,更顯得突出。

  妁華轉回頭看也是北方人的北蒼雲宿,北蒼雲宿猜出妁華的想法,直接道:
  「北方女子高,骨架修長勻稱,只要一穿上武裝,不少人看背影都會以為是略瘦的男子。」

  西門映灩補述道:
  「如果是北方龍族女子的話,更是出了不少少女偶像喔!」

  「少女偶像?」妁華更加不解。

  感歎自己主子成天在鬼門跟妖魔鬼怪打交道,難怪對終日寂寞無聊的天宮女子們所抱的幻想一點也不了解,西門映灩解釋道:
  「反串。為何女人武裝比男性還俊美,男人女裝比女人還嬌媚,正因各自演出著心裡所期待與幻想的異性,北方龍族女子從小在戰區長大的,武裝起來與阿修羅族的女性一樣具有中性美,而男性具備中性美的就是與飛天族關係密切的緊那羅族了。」

  點了點頭,對西門映灩所說之事能夠理解,妁華好奇地看著對方。

  那位女子並沒有像展華一樣,直接以堂親身分坐在龍王總長身邊,也不似展華與玄女的能言善道、長袖善舞,而是冷若冰霜的坐在北辰將廣的身邊,唯獨與眾龍王頷首示意時牽起一絲破冰的微笑,隨後又安靜地坐在一旁,不打擾他們對談。

  真要讓人覺得是出塵不染、驚為天仙的靜態美了,神態如北國雪季那般的寒冷,那淡漠的氣質與不茍言笑的北辰將廣竟有些說不上的相仿。

  忍不住對那女子的外貌認真端詳。

  以長相論,說實話並不像北辰家的人。

  而那極白的膚色像是終年活在雪國之中的女性,五官更是幾乎無死角,連玉皇、瑟洛緹莉兒與帝都的人都對她投以注目禮。

  無論是這場私宴忽然加了幾個人,或是因為注意到她的那清俊又帶美貌的特殊,隱隱約約聽到她回話時帶著北海龍宮特殊的腔調,卻又不高不亢的平緩淡漠。

  正襟危坐又挺直背脊,氣質內斂莊重,若沒有說明,真要以為是哪家的公主或是主母了。

  驀地,對方側首一望,視線直對上妁華。

  說不上是眼波流轉,是頗具威嚴的凝視。

  妁華並未避開,坦蕩蕩地看著對方並微笑地頷首以對。

  那名女子依然是那寒冰中牽起一絲破冰的制式微笑,只是那眼神頗具玩味。

  「怎麼覺得我們家族長被調戲了。」南山沐影道。

  「不,我覺得是被鄙視了。」北蒼雲宿道。

  「我說,是被挑釁了。」西門映灩道。

  「不過就一眼,有這麼多猜測嗎?」妁華道。

  「若是某宮主只會有示威之意,」西門映灩魅力十足地笑著,「我們的四輔佐之首,妳說是嗎?」

  輔佐中最沉默寡言的東陵殘雪被點名時正替妁華斟上順氣的藥茶,淡淡地說道:
  「非龍王身分,有這種超乎龍族女性的美貌,我猜想應該只有罕見的蛟龍雙身才有可能了吧?」

  「我也這麼覺得。」妁華點頭道。

  「所以我認為是試探。」

  當東陵殘雪答案一出,大家都在等著她解說,但妁華不明白這試探原因何來,東陵殘雪解說道:
  「罕見的蛟龍雙身,在龍族女性中是僅次於龍王的最高地位,這應該也是在北海龍族裡唯一能讓女性親上戰場的資格與原因。以現在北海龍族的人來看,若是沒有北辰將廣,新一代的北海龍王就只剩她一個候選。」

  「這段話聽起來頗多陰謀。」妍芝皺眉道。

  「那就要看是因為王的候選者落差太大,因一人獨強無可取代而主動放棄,還是……總有機會榮光加身。」

  東陵殘雪一笑,同樣是如冰霜般的美貌,笑容那名女子不同的是東陵殘雪如雪融般的溫和,而非破冰般的孤傲又激烈。

  「其他,就要看妍芝大人怎麼轉述了。」東陵殘雪道。

  受敖東青所託的妍芝忽問:
  「妁華,妳真的不記得她?」

  ※

  對妍芝忽來此問,妁華搖頭表示沒有任何印象。

  「北海龍族,蛟龍雙身,瑤池宮主的閨密、西王母的座下第二候選,張天師弟子。」

  當妍芝一口氣說完這些來歷時,妁華低呼一聲,妍芝才道:
  「終於想起來了?」

  「陸季雪?」

  見妍芝點頭,妁華道:「從來只聞名而未曾見。」

  妍芝在說這件事時,眼睛是盯著那廂笑盈盈的展華忽地起身拉著陸季雪到天宮玉皇那桌敬酒並對帝都介紹陸季雪是何人,妍芝趁此再繼續道:
  「她現在多個身分了。」

  妁華發現妍芝的語氣不是賣關子的神祕,而是不悅。

  當妍芝正要說時,忽地沉默而帶著警戒地看著展華與陸季雪朝她們走了過來。

  妁華沒有回頭,連四大輔佐都逐漸收斂了方才閒聊聽八卦時的輕鬆愉快,那因行進中而讓金步搖上的寶石輕微碰撞所發出的叮咚聲已提醒了妁華背後走來的人是誰。

  四大輔佐分別起身相迎,金翅鳥族長的妍芝因身分為一族之長,只消頷首示意。

  「姐姐,傷勢不要緊吧?」

  當妁華抬頭時,展華一開口就表現著她那滿目的關懷與憂心,妁華並沒有將這份情收入心裡。

  並不是她小心眼不領情,而是吃了太多次展華的虧。

  若她客氣地回答還好,展華必會接話說些風涼話,比如說「也是,看起來也不嚴重。」、「唉呀?不死鳥也會受傷?」、「為戰而生的女武神呢,莫非是在搏取他人同情嗎?」……以上等等諸如此類先褒後貶的話。

  妁華尚未回答,只是看了看展華又看到她身後的陸季雪仍是看不出心思,只對妁華行了個點頭禮,隨後一臉冰然地候立著。

  在天宮裡有條規矩,若非王者級別,眾人都必須先向王者行禮致意。

  在場有兩位女王,一是妁華、二是妍芝。

  認識妁華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很在乎繁瑣的天宮禮儀,所以不愛待在天宮,同時也是個不愛擺架子的超忙碌女王,但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可以做到這種連天宮禮貌也放在眼裡的態度,也挺微妙。

  是龍族內部都是如此?或是什麼緣故呢?

  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妁華不想去思考是「因為身為展華的好友,所以陸季雪就合該要直接討厭自己」這種分立場的事。

  想想自己莫名太在意這個人,又展華親自來戰必有原因吧!她便選了殺傷力較低的第一種回應。

  果真展華還是回她那句話。

  「是不是妹妹眼拙啊?怎麼看起來也不太嚴重,姊姊才能坐在這閒聊?」

  「是啊,我命大,還有點福報眷顧著。」

  不想與展華做這種無聊口角,妁華四兩撥千斤地笑了笑,再道:
  「不幫我介紹一下?」

  展華笑道:「姊姊在裝傻嗎?」

  「啊?」妁華疑問。

  將陸季雪拉上前,展華笑道:
  「她是北海龍王將廣的表妹陸季雪,想當然爾姊姊必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九華殿上曾遇過一次。」

  「真是抱歉。」妁華客氣地道:「聞名不如見面。」

  展華忽地一陣為難,語氣也大了起來,道:
  「姊姊不起身嗎?人家可不是一般人,她也是龍族公主了,就算不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這場主宴不是姊姊所辦,姐姐也該與人家和平相處,總不好又這樣端著架子,給天宮失禮與難看吧?」

  起身?失禮?難看?

  妁華忽然一陣委屈又一陣火起。

  她一個在帝都連打了幾天戰事又因公傷得差點死掉,現在也累得快要睡著,還要為了兄長一句「招待外賓慰勞她辛苦」的話,得坐在這不能回宮去好好休息調養。

  忍著一切是為了什麼?

  正是不想對兄長失禮,才硬忍到現在。

  結果一個一個對她講話拐彎抹角,現在展華還要來展現她瑤池女主子的威儀,帶人來給她下馬威嗎?

  垂眸的妁華忍著情緒,往常都能忍受展華的針鋒相對,這個時候她也可以。

  立身於一旁的東陵殘雪道:「宮主見諒,我族族長傷勢未癒,無法起身。」

  陸季雪終於開口,如本人氣質冰雪一般聲音道:
  「華宮主,就別為難飛天族長。」

  「我為難她嗎?」

  溫柔的嗓音說著尖銳的話,讓妁華的忍耐力在邊緣中仍試圖不要隨之起伏。

  存心就是要妁華忍不住脾氣的翻臉,對陸季雪的話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的展華笑著:
  「那剛才為什麼還能獨自走去與我和玉皇大人說話呢?姊姊妳這理由也太不經過思考了吧?」

  也許是因為太累所以覺得展華的聲音放大,也許是受不了還要在這被一些只出一張嘴的人言語凌遲,妁華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感覺神經脆弱到龍族與帝都那兩方的人視線皆投了過來。

  在怒火已到臨界點之時,一個念頭讓她的理智戰勝一切。

  先動怒的就輸了。

  絕不能給天宮、給飛天族有話柄給人抓。

  在旁聽不下去的妍芝正要替妁華擋掉展華之刻,妁華一抬眸,徹底忽視展華方才的每一句話,笑答:
  「站著都乏了吧?大家都是女人,我不介意妳們過來同桌。」


  妁華一句輕描淡寫的回應,讓展華銀牙緊咬。

  明明過來爭取與表明天宮或瑤池都是自己的主場,卻在瞬間被妁華這句話直接搶去主導權。

  她憑什麼?

  「承蒙邀請,但今日的場合實為不妥,只能謝謝族長好意。」

  回答的人是陸季雪。


  按住展華的手,陸季雪淡然溫婉地回答:
  「他日若不是陪同將廣哥以北海龍宮身分來時,再邀族長一敘可好?」

  那外表的冰冷不是故意端著冷豔高貴的架勢,妁華發現陸季雪人如其名。

  無論任何事都像冰雪一樣沉著又淡漠。

  她的話正是替展華解圍,但妁華總覺得她的話好似那裡不太對……但連續這樣應付下來,已經疲憊到最高點的妁華一時想不到哪有異樣,也許是自己太敏感。

  妁華正要回應時,霍地感到展華氣一收,而身邊的三大輔佐們忽地彎身行禮,連妍芝都站了起來……

  三輔佐?

  妁華左右一看,東陵殘雪何時不見?

  妁華再望向那位讓每個人瞬間都心思莫測的龍王總長,身後果真還有一個人亦步亦趨著。

  東陵殘雪正走在總長身後一步之處,見妁華疑問地看向她時,東陵殘雪眨眼間出現笑而不語的神情,隨後又是一如往常的平靜。

  「總長是心急著來接人嗎?」

  在總長開口之前,展華先說了這句知情的人感到微妙而不知情的人都覺得很莫名的話。

  接誰?

  妁華就是那不知情的人,妍芝則是冷眼看著展華。

  龍王總長聞言就展華的話詢問道:
  「將廣一會兒要回北海龍宮,便看季雪妳要留在天宮或是跟著回去。」

  季雪?

  聽到的當下,妁華對於這樣親暱的叫法,莫名地……有一些起伏,又莫名地生起自己的氣。

  玉、閻、東青、將廣、時雨、展華、妁華……諸如以上不是都叫著名字嗎?

  龍王總長對著自己人都是直呼其名,妁華大感自己無聊到了極點,收斂了情緒聽著他們的對話。

  陸季雪昂首直視龍王總長,答道:
  「謝謝總長,晚點要前去向西王母問安,今晚會先留宿在九華殿。」

  「嗯,先去跟他說聲吧!」龍王總長道。

  「知道了。」

  陸季雪頷首行禮,欲帶著還不情願的展華想走,展華卻道:
  「總長不一起回座?」

  「來看傷患狀況。」

  龍王總長低聲詢問妁華是否願意請他入座,妁華愣了一下自是答「請」,龍王總長便坐下要妁華伸手讓他搭脈了解現狀。

  展華看著這一幕,即使話已經到咽間,她卻沒有說出來。

  陸季雪牽起展華,道:
  「先回去吧!總長一直都是以病患與傷者為優先,看診時我們不好打擾,待方便時再關心。」

  聽著陸季雪的話,也知道她在為她鋪臺階與走得漂亮,展華端起宮主身段,昂首拂袖緩步離去。

  看著陸季雪帶著展華回座後,妁華在回眸凝視著龍王總長,忽道:
  「謝謝總……」

  「脈象紊亂又傷重體虛時不要多話。」

  只是想要感謝總長替她解圍,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當身為醫者之時,龍王總長就是一臉嚴肅地回著。

  雖然想回嘴,但妁華還是決定保持安靜。

  便見總長越探越是皺眉,忽地在他面無表情時,妁華感覺到源源不絕的氣自總長的指尖渡出,藉著按脈的動作緩緩地注入她的血脈之中。

  妁華赫然發現一事。

  她與龍王總長的氣竟能相合。

  但與他人或是帝都魔王都屬於完全相剋。

  可妁華感覺到龍王總長這不是完全的龍氣,龍與不死鳥的氣理論上是無法相通的,又以不死鳥無法所以妁華自以前無論在戰場或是鬼門受傷時,從來不接受任何人以氣療法相助的好意。

  不死鳥是天地間唯一無二的,既難以被救也不容易救人。

  不多想了。

  她還是保持屏氣凝神以融合靈氣,以免亂了體內原本的靈氣,傷己又傷人。

  在妁華漸漸回復靈力之後,忍了很久的妍芝終於問道:
  「總長,我是否能跟你求證一事?」

  「請說。」

  「她真是你的未婚妻?」

  一句話,讓現場氣氛完全凝重。

  妁華聞言,抬眸看向龍王總長。

  龍王總長不急不徐地回應著:
  「嗯。」


  那時候,妁華默默地按住龍王總長尚在渡氣給他的手。

  而後,移開自己的手,拒絕了總長的好意。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有保持平靜無波。

  她見到了總長眉心聚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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