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結果是趕過來的狐狸總管偽裝著龍王總長的聲音嚇嚇他，順手將手機遞向慕容飛。

「嚇人啊！」慕容飛扯了下嘴角偷偷抱怨著，一接起電話就聽見一句：

「誰是機車老爹？」

慕容飛手一抖，明明電話來訊是東海龍王的號碼，結果電話那端竟是他的正牌老爹龍王總長……

所以說千萬別說人是非，說不定那個是非者就在自己背後。

「沒、沒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請問爹有何事交待？」慕容飛諂媚道。

那廂龍王總長交待完事情之後，慕容飛將電話還給狐狸總管，立刻進入飯店內。

※

藏在李墨川體內的山嵬在百里紅離去後清醒，見李墨川正與白河和繡音對峙，山嵬讀取李墨川的意識，見到鴉玄抓了一隻女妖殺了，順手要嫁禍給繡音的計畫，牠便知鴉玄是要趁亂抓人。

就在李墨川憤怒之刻，山嵬立刻影響李墨川的思緒。

「殺死雅兒的妖怪，伏誅吧！」李墨川道。

「誰是妖怪先看清楚再說！」繡音冷聲道。

「殺人還不知悔改！」

李墨川想要聚氣的剎那，卻見白河急拉住那女妖道：

「繡音，他是人類，不要對他動手！」

人類……！？

白河說他是人類？

「放心，我要抓的目標是附在他身上的妖怪山嵬！」

藏在李墨川體內的山嵬冷笑一聲，而牠也在剎那感應到李墨川的情緒。

要抓他身上的……妖怪山嵬？(此行變字體)

李墨川心裡那瞬間的劇烈衝擊是什麼？

腦海裡一瞬間回想起遇到雅兒的那時候……

※

昨日夜裡，見到玻璃窗外的白衣女子一掌已斷，傷痕累累地倒在草地上，周身圍著數十隻蛇妖，正在對她吐信威嚇。

白衣女子求助的眼光對上自己，那時李墨川惻隱之心一動，知道這座飯店有高人下了結界（飛：說我嗎？），要有人願意當媒介才能進入。

明知不該對那些非人間的靈體施以援手，他還是當了媒介讓白衣女子進了飯店避難，直覺上應該是可以救的人。

雖然那時覺得白衣女子似乎妖氣有些深重，但他看著外面那群妖，被追殺又重傷的靈體會染上妖氣也是正常的。

牽起白衣女子之時，李墨川身體一震，像是不明電流穿過自己的身體一般。

他的頭部暈眩，眼前忽明忽暗，似乎有什麼影子在他的腦裡成型浮現。

「妳到底是？」

白衣女子面露驚喜與不安之色，她道：

「難道是您？」

「什麼？」

嘶叫的聲音猛地劇烈，李墨川抬頭瞇著眼看那些蛇妖群之時，蛇妖群竟是一哄而散，簡直可以說是用逃命般的散去。

「這裡不是能說話的地方，有可以談話的地方嗎？」白衣女子十分誠懇又帶著祈求的語氣道。

「妳的傷？」

「不要緊，只要能確定是您的話，這傷也值得了！」白衣女子道。

越聽越覺得奇怪，她說的「您」又是指什麼？

李墨川的好奇心與想要奇遇的念頭，實際上根本不輸給當年的白河，他抱著三分自信與七分好奇，帶著白衣女子回到他訂的套房。

不管她說了什麼，反正聽聽而已。

十分美麗、幾乎是人間不可能見到的麗色，白衣女子的名字「雅兒」，跟她人一樣溫婉典雅，雅兒是為了尋找失落的主人而來。

失落的主人乃是黑龍王。

他、李墨川正是黑龍王的轉世。

「怎麼可能？」李墨川嗤之以鼻的冷笑道：「這種ＹＹ小說般的自戀情節請不要發生在我身上，我放妳進來結界就失去了意義。」

雅兒露出了受傷的神色，楚楚可憐至極，那時李墨川心想自己說的話太重了嗎？

「現為人類凡身的您能看見我，代表您有一定的天命與福報，也有一定的原因讓您看見我……」

「我能看見很多靈，不是只有妳。」

雅兒又是一陣悲傷，低頭忍耐著傷心，再鼓起勇氣抬頭道：

「那您喜歡龍嗎？」

「中華文化以龍為至尊、為祥瑞、為天子，在這種唯龍獨尊的文化薰陶下的東方人有誰不喜歡龍的嗎？」李墨川繼續辯道。

難道您從來未曾對於為什麼能「看得見」這回事感到疑惑嗎？(此行變字體)

難道您從不曾有過自己究竟來自何方的念頭嗎？(此行變字體)

說得好，李墨川的確想過這樣的問題，但還不至於會去相信自己是什麼黑龍王轉世的自我感覺良好念頭。

難道您從未有過在這庸庸碌碌的人間自己總格格不入的違和感嗎？(此行變字體)

這一句話擊中李墨川的心裡。

他確實覺得這個人間他有一種很難融入的感覺。

每日平凡的作息、平凡的上下班、平凡的周遭，唯有不平凡的是陰陽眼，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擁有。

但心裡頭那股騷動到底是什麼？

「非凡之人是不可能存在於平凡的人間設定裡。」

超中二又自我安慰的一句話。

李墨川還是告訴自己，別相信ＹＹ情節了。

「如果您還是不相信，既然有此機緣，是否願意讓我連結您的過去生，讓您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黑龍王？」

「想試妳就試吧！讓妳死心也好。」

話說得很冷淡，態度也很強硬，一副他就是無所謂、不在乎的模樣。

「我族的黑龍王有個最特別的特徵，他的左手是青金色的。」

「黑龍即黑龍，為何有此不同？」李墨川疑問。

「那就是我王的特別之處，擁有與眾不同的能力。」雅兒崇敬地笑著。

李墨川扯了扯嘴角，只道：「隨妳吧！」

當雅兒再次接觸到李墨川之時，李墨川無法否認自己心裡也有點期待，拒絕的態度是因為不想因有期望而失望。

人生太多這種鬧劇了，他並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當一聲龍吼出現在自己的耳邊、腦海裡浮現一尾正在游動的黑龍之時，李墨川第一時間當做自己幻想。

隨後，他的身上被一尾游動的黑影所籠罩，李墨川看著和式套房內的落地鏡。

一尾黑龍正盤在他的身上，緩緩地浮空游動著，李墨川確實看見黑龍的左手是奇特的青金色。

「龍王大人！我終於找到您了！」雅兒喜極而泣的哭道。

面對如此玄妙的異景、面對如此美麗的女子、面對著雅兒所說的一切。

剎那間李墨川動搖了。

原來……他真是龍王轉世？

「前些日子靈界出現龍王現世的傳聞與徵兆，我趕來台東這一帶，就是為了搶先螣蛇族一步找到您，但雅兒能力不足受到重創，在援軍趕來之前，請龍王大人您無論如何要小心！」

「那白河又是什麼人？」

莫名地他就是很介意白河，還有競爭意識，如果說介意自己的出身是跟龍王身分有關，那介意白河的身分，莫非是有仇敵關係？

這樣的想法他沒說出口，當雅兒替他調查回來，她提到白河是龍王的朋友，也是宿敵，這樣的回報與他心裡的想法不謀而合。

好像這樣的設定，是恍然大悟又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李墨川揚起笑。

原來他真的與眾不同。

※

「他是人類，小心！」

當聽見白河喊出這句話時，李墨川一時變了臉色。

目睹雅兒死去，又聽到白河這樣說道。

他是人類？

是，現在的他是。

當李墨川看見繡音那絕非人類的速度衝向白河之時，李墨川一瞬間見到了繡音的飛天之姿，那一瞬間他震懾了。

他曾經直覺繡音很像飛天，雅兒卻說她是螣蛇族的妖怪鴉玄？

而白河喊出李墨川是人類，代表白河與非人間的陰陽靈界早已有所接觸，只是一直在他面前裝傻？

當他的面喊這一句妖怪山嵬？

李墨川心裡出現了兩個想法。

一是雅兒騙他？但雅兒已死。

一是其實被騙的是白河，而今天這些攻擊是為了襲擊他。

雅兒這麼說過。

難道他不是龍王嗎？

輕易接受的設定，又要輕易被翻盤？

當初懷疑的ＹＹ還真的是中二的妄想？

那接受這樣設定的自己到底算什麼？

他不相信！

如果他是龍王，如雅兒說的，他想攻擊就能攻擊！

「啊──！」李墨川猛然左手一抬，青金色的光芒自李墨川手中轟出！

那時不管是白河、繡音或是李墨川自己都震驚了。

繡音身形一旋立刻變回武飛天之態，氣運飄帶、化帶為棍，將這道半妖半龍之氣化掉！

「龍氣？」繡音驚問。

看著自己的手掌，方才發的掌氣只是隨性發出，雅兒說的果然是真的。

李墨川哈哈大笑：「雅兒所說果然不假，我真的是龍王轉世。」

白河與繡音面面相覷。

「白河，朋友一場，勸你遠離妖怪鴉玄，別再被她所騙了！」李墨川義正辭嚴的說著。

「鴉玄？」白河看著繡音，兩人一時愣然隨後恍然大悟。

這一切是鴉玄的計策。

繡音冷冷地瞪著李墨川，決定告訴他事實：

「鴉玄已經抓走小龍跑了，你只是被妖怪騙了的無辜人類。」

「住口！」李墨川橫眉冷對，「妖物別想再傷害人類，放了白河。」

「呃！李墨川，她真的不是妖物也不是鴉玄。」她是我女友這句卡在喉裡不敢講，白河勸道：「你身上真的被寄著妖怪山嵬，不要再被妖怪利用了。」

「無禮！」李墨川怒極反笑，只見那稍嫌陰鬱的清俊面孔，如今是滿目的狂態！

「說人妖怪者，正是妖怪弄心，事實會證明一切！」

「證明什麼？覺得自己是龍王嗎？」繡音冷冷地諷刺道。

「妖女，妳會付出代價！」

「李墨川！」白河這會真的發怒，「別再滿口妖女妖女的侮辱我女朋友！別再沉迷騙局而不自知了！」

繡音看著白河，嘴角不由自主的高興揚起。

「到底是誰陷在騙局裡，馬上就會知道！」

李墨川再次舉起左手，登時光芒大作。

激怒李墨川正是為確定那股半是龍氣又半是妖氣的異光，繡音仔細看著李墨川的左手……

光芒浮動之時，繡音果真見到龍爪，雙手光芒一化，立刻甩出琵琶，撥奏鎮魂曲！

「呀──！」山嵬一聲痛苦的怒嚎會合著李墨川吼出。

「李墨川，只有為惡的妖鬼才會害怕鎮魂曲。」繡音冷聲道。

「住口！」

正當李墨川要聚氣再次發出之時！

「妖物，想用我的東西做什麼？」

一聲低沉清喝響起，便見一道人影背光站在入口。

「龍羽大人！」白河訝異地喊道。

本是重傷成殘的龍羽竟是四肢完好的緩步而來。

不怒自威的神態看著李墨川與螣蛇山嵬，龍羽笑道。

「該將我的東西還給我了。」

※※※ 

當龍羽完好無缺又帥氣逼人的走來之時，著實嚇了白河好大一跳。

當龍羽發出凶悍的龍氣掌，打得李墨川當場昏厥倒地，轟得山嵬直接現形！

這忽如其來的超大變化，讓白河看得整個都懵了。

不過龍羽那扁人的氣勢太狠，識時務者如白河知道這種時候不要站在旁邊當障礙，省得沒事被龍尾掃到，他立刻拉著繡音便先躲往安全的地方坐著看戲去。

「你居然沒死！」偽裝成龍的山嵬訝異道。

看到妖怪因為吃了同族的黑龍而產生同色變化，龍羽已經很不爽了，山嵬一邊說話還一邊揮著左手那隻青金色的龍爪，簡直像在對龍羽挑釁般，便見龍羽瞇起了雙眼。

「驚訝嗎？」

確實很驚訝，那時重傷脫走應該是活不成的龍羽，山嵬並沒花時間去追，反正牠想要的龍爪已經拿到，會想要龍爪的原因也是因為鴉玄搶了隻黑龍爪得到召喚風雷的能力，牠才不想輸給鴉玄，誰知龍羽這隻龍爪極難控制，原來是因為正主兒沒死。

既然龍羽完好無缺的出現，那麼就再送他上路一次也無妨。

山嵬陰沉笑道：

「上回沒死成這回又來送死！那大爺我就要將你生吞活剝、吃乾抹淨！哇啊──」

還在大話中的山嵬猛然一聲慘叫，龍羽已經一個箭步一拳直轟牠的假龍頭，被整尾揍飛的山嵬嘴裡是連牙和著血吐出、背還撞在鋼筋石柱上，所幸白河那唸得牢牢實實的咒語讓結界十分堅固，沒傷到飯店建築。

摔在地上的山嵬被龍羽那一擊的威力嚇到，即使手裡有著龍羽的龍爪，可是這隻龍爪還沒讓牠徹底控制，雖有一發的攻擊力卻沒有後續力，而剛那發已經在打白河時用掉，現場又只有牠一尾螣蛇，鴉玄與白鯰魚精都不在這……

山嵬與鴉玄不同，個性狡詐絕不單打獨鬥，當下第一反應就是虛晃一招，轉身就逃！

何等聰明的龍羽早猜出山嵬的想法，避開這招一個箭步搶先上前拖住山嵬的假龍尾，隨即一聲清喝，一把像甩麵團一樣將山嵬倒甩在地上，接著就是一陣宛如快打旋風般的暴打，讓山嵬連叫罵也來不及說出口，只能發出「嗚嗚喔喔啊啊啊」等越來越慘的連續痛呼狀聲詞，來體現被打的劇痛和龍羽的憤怒值到底有多高。

看到這裡，白河的心裡到底有多吃驚，他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明明才在東海龍宮的醫護室內見到龍羽所受的傷是如何的慘絕人寰，擔憂著他的未來一片黑暗，可能還要自我振作加旁人打氣，支持著他重新尋找人生的新光明。

所謂殘廢的人生總是要喊著殘而不廢堅強活下去，最後贏得世間敬佩的眼光什麼的好像很了不起。

但實際想想，一個如此英挺俊俏、玉樹臨風、聰明睿智簡直快要滿分的美男子，少了一隻手、少了一條腿，分數就先扣了一半；換個衣服、上個廁所、甚至要把妹都成了一種嚴苛殘酷的挑戰，光想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就算長得再帥，王子公主、幸福美滿一起在海邊奔向夕陽什麼的未來夢想都已經抹上一層現實的灰了吧！

結果感覺好像才從東海龍宮告辭沒多久的光景，那壓抑消沉又簡直像隨時都可能會因為一個心念偏差就會入魔的龍羽，已經能活蹦亂跳的跑來這裡耍帥加暴走了？

雖然在這時候想這個東西真的是非常的不合時宜，可是這真的不由得白河不這麼無聊的跟繡音坐在一旁看著來單Ｐ的龍羽發狠打怪，而他們胡思亂想。

這種感覺就像看到變形金剛第三集裡，Optimus Prime明明被Sentinel斷手仆街還被一刀貫穿身體拖著走，眼看就要死機，偏生一回頭就給你暴氣加回馬槍，幾刀連環如同終極戰士般倒抽Megatron的腦袋，還順手一槍爆了Sentinel的頭反讓對方死機來得那麼令人措手不及。

就算是Optimus的粉絲、就算是龍羽的支持者，那一瞬間心裡也會出現連續的吶喊：

這是騙人的吧？

這是外掛的吧？

這是犯規的吧？

白河在心裡無限迴圈這幾句話，可是轉念一想靈界好像真的沒什麼不可能。

食，就像ＦＢ種菜遊戲一樣沒幾小時就能生出來。

衣，只要修練到生產技能就可以利用裁縫機變出來。

住，建築方塊陪你放大縮小兼玩室內設計，方塊在手四處為家。

行，自己就能飛去任何地方了，比搭大眾運輸還快。

光以上這些生活型態再加上戰鬥型態，簡直就像MMORPG線上遊戲一般的就已經是超現實的天方夜譚了，所以斷手斷腳又長出新的手腳，這狀況好像也不那麼的難以接受？

一聲慘嚎讓白河的腦內補完一瞬間打住。

最後被龍羽一記如同廬山昇龍霸的無敵鐵拳正中下顎的山嵬，終於耐不住拳拳毆到心肝脾肺腎、痛得死裡來活裡去的暴打，最後淒慘的哀嚎一聲昏迷倒地。

偽裝的龍氣散去後只剩妖氣四溢，龍羽不屑地看著山嵬變化的短小龍形，原本身長至少二十尺高的山嵬為了變成龍縮成剩下這數尺模樣，竟還沾沾自喜，但只要不是真正的龍族，絕對不可能變成龍族那至少百尺以上的修長體態。

一手仍扯著山嵬的尾巴，一腳踩在山嵬的左臂，龍羽看起來好像還沒有想放過山嵬的念頭。

李墨川在這時候終於醒轉，便見一個氣燄極度高傲又憤怒的男子踩著那尾黑龍，那一瞬間就感覺到好像是自己被踩在腳底下的憤怒感衝上心頭！

「放開牠！」李墨川顫巍巍地起身，還不清楚現在這種渾身失力的狀態除了龍羽剛才那一擊還有山嵬寄附在他身上脫離之後的體虛感。

聽見有人要為山嵬出氣，龍羽慢慢地轉過頭，杏長俊秀的龍目鬥氣未褪的看向李墨川。

李墨川登時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