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吾述

第五回

　　深淵，冥界的入口，黑暗而空無的世界，唯有腳下一片不知綿延到何處的黃沙，以及立於黃沙上那一座彷彿遺世獨立的冥界秘門。

　　無聲無息，沉眠般地等待著要進入冥界的人們。

　　彷彿在盼望著可以導正這混亂世界的人。

　　冥界之門是讓死後重生之人藉此秘門再度進入冥界，當時慕老板雙管齊下，開啟秘門讓慕容飛進入冥界，是為讓慕容飛進入冥界查探不死鳥的下落與冥界動亂的真相，另一方面啟動百萬年之船讓百里紅與艾迪歐斯眾人帶著慕容飛新生的軀體進入冥界與靈體融合。

　　冥界動亂已在戡平之中，前代不死鳥妁華與金翅鳥妍芝的下落也有了眉目，百里紅所取名的勇闖冥界團也從起初加入的白河與五喵們換上第二隊的龍羽三人。

曾聽沐琤說，這才是最原先要進入冥界的人選，卻因為慕容飛在過去時空裡被帝都魔王攻擊導致元身毀滅，故讓白河他們帶著慕容飛的新生軀體進入，並與艾迪歐斯一同尋找妘姬與他的兄弟們。

　　如今終於找到了當年造成天宮動亂者的元凶之一，但慕老板卻似還有其他未竟的暗示與安排……

　　不管是艾迪歐斯的事，還是慕容飛的事。

　　※

　　跟隨慕老板的帶領，北蒼曉夜與艾迪歐斯已來到冥界入口，當慕老板背對著他們正要按下按鈕之時，北蒼曉夜從進深淵之時一直緊握成拳的右手驀地開始發顫。

不著痕跡地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

　　感覺到異樣情緒的慕老板一回頭，嘴角一揚，戲謔地道：

　　「都說準備好了，結果才在這時候會怕呀？」

　　「不、不是，我只是……」北蒼曉夜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搖了搖頭。

「有什麼話就說啊？擔心回不來交待遺言也是先見之明。」慕老板半開玩笑地道。

　　「所以阿飛他們進入冥界前也交待過嗎？」

　　衝出口的問題並不是衝動而行，是一種對於危機極為敏銳的直覺。

北蒼曉夜不若慕容飛有過人的武力足以自保，僅在【封雪之都】對上惡神姜錯是無路可逃之外，每每都是靠著自己機靈的反應逃過劫數。

但這一回，她再次感覺到手臂的顫抖。細微的生理反應、強烈的心理危機，在在都是無法自我控制的危險反應。

慕老板有趣地低哼一聲，才道：

　　「一句話都沒有呢，看來是沒人覺得自己會被留在冥界吶！」

　　北蒼曉夜點頭，道：「那太好了。」

　　看著北蒼曉夜的狀態，慕老板打量了番，笑道：

　　「人都還沒進去就已經抖到快中風，這是冥界太想妳，想再留妳過夜嗎？」

　　北蒼曉夜苦笑兩聲，她曾經死過一次但意識卻像墜入黑暗之中，沒有死後的記憶，即使如此，她對活著是充滿感謝，暫且對死亡是沒有期待，對於慕老板的調侃也真的只能聳肩表示感謝抬愛但敬謝不敏。

　　慕老板擺了擺手，道：

　　「不過這也可以當做是個徵兆看，自己進去一切小心，不用指望能靠艾迪歐斯罩妳到底，他自身難保。」

　　北蒼曉夜一愣，連忙舉起左手擺了擺，側首對在一旁等待而沉默不發一語的艾迪歐斯道：

「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若自身難保但有餘力幫得上忙的話。」艾迪歐斯平淡地回應。

　　慕老板低笑，對兩人交待著魔界帝都已在進行處理莉莉絲的七罪體蔓延種子，冥界裡慕容飛一行人也逼出當年動亂龍族與靈界天宮的叛徒之一‧赤蛇精，已確定是奪走南龍王龍珠、妄想成真龍的偽物。

　　「妳要在最短的時間趕到，取得南龍王珠直接歸來。」

　　慕老板如此交待著。

　　北蒼曉夜點頭，驀地一道銀光在眼前一閃，北蒼曉夜及時反射地接住，是烙有慕老板印記的左輪自動銀槍。

　　「聽說妳這妮子除了逃跑外啥功夫都學不好就只有槍法還能搬得上檯面，又沒爹沒娘可以傳功傳寶物的，就帶著吧！」慕老板道。

　　這……慕老板怎麼知道的？

對於武力這方面，北蒼曉夜已認清天生欠了點資質，這絕對不是龍羽跟沐琤教不好，也不是龍族或師長們置之不理，努力嚐試鍛鍊自己，卻總是什麼武功都學不到基本，唯一只有逃跑術學到了精髓。

終於放棄教她武術的沐琤，料想她也許天生不是正面迎敵型的天人，就算龍族血覺醒了也只是好上一丁點，沒什麼幫助。大概雙龍王的戰鬥與抗打擊的血脈都遺傳到弟弟北辰皓星身上去了？

　　雖然大家安慰她至少頭腦算是上等，公平的彌補武力不成材，但自己難免會感到失落。拖油瓶、累贅什麼的是自己最討厭的狀況啊！

慕容飛與司馬殺生郎給她的診斷是──欠奉的體力追不上高速的神經反應，這點在重生後更加嚴重，初回北海龍族時被叛徒藉藥下毒也導致北蒼曉夜的體力弱化。

當見到龍王總長之後，總長雖替她治療體內的餘毒，但曾經被水祅神族施以奪皮搶珠的虐刑，傷上加毒，元身上的巨創需要長時間的復健才有機會好轉。

就這樣，練武這回事暫時是想都別想了。

最後，阿飛開玩笑說了句一片葉子那麼會打做什麼，給龍羽保護就行了這句話，是頗令人安慰，可對上端著深沉臉到面無表情的龍羽，北蒼曉夜是怎麼都不敢做佔龍羽便宜這回事的。

最後乾脆由阿飛教她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槍法保命，第一時間打不中也就等著被打死了。

所以當慕老板給她這把槍，北蒼曉夜對慕容飛再次心懷感謝曾經的指導。

　　「多謝老板。」

　　「以慕容飛查辦的速度，必已發現赤蛇精身上的南龍王的龍珠不可親取，但也會陷在碰不得的困擾裡，所以妳也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去接手，將龍珠帶回靈界。」

雖是如此，慕老板卻交待但不能與慕容飛等人正面會合，必須暗中追蹤地火龍珠，只因為有血脈關係的龍珠會相引，怕是赤蛇精逃之夭夭便追趕莫及。

　　一切交待完畢，慕老板打開冥界秘門，只出不入的水波牆封住了冥界的死氣，北蒼曉夜深吸一口氣，準備先行通過。

就在再通過之前，慕老板交待道：

　　「狐狸說北塔已確定有干擾，無法連繫，自己小心別被抓去留宿。」

　　「沒問題的。」北蒼曉夜點頭。

　　「轉達阿飛，不管他知道或不知道的線索，大頭們全都一清二楚。」慕老板神色難得凝重地道。

　　見慕老板如此嚴肅的神情，北蒼曉夜忽地右臂不再感到顫抖，難道讓她憂心的就是這個消息？

不禁看向慕老板，慕老板只是說了句「去吧」，北蒼曉夜知道慕老板不會再給任何消息，戴好阻絕風沙的紗帽便毅然通過秘門。

待北蒼曉夜一過，艾迪歐斯也準備隨後通過。

驀地慕老板身上發出嗶地一聲，慕老板立刻關掉冥界祕門，艾迪歐斯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這條路確定只有她能走，你得繞路。」慕老板聽著耳機裡回傳的消息，道：「瑟洛緹莉兒那出狀況，果然是打這主意。」

　　「把一切說清楚，不要我問一答一！」艾迪歐斯道。

　　慕老板聽完後道：

　　「頭目們肯讓你在魔界借道離開，不趁機攻擊就是不願意讓你再進冥界，因此每個秘門都對會你有所防範，唯有一個人會讓你在通過秘門時直接到他面前。」

天國之主。

「他想做什麼？消滅我嗎？」艾迪歐斯道。

慕老板嗤地一聲，道：「傻孩子，老基不殺人的，他會用愛感化你，讓你明是非、知對錯，了解路西法到底私下幹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然後……」

以光明為名去消滅黑暗。

「借我手殺了帝都魔王嗎？」艾迪歐斯道。

「答對了。」慕老板道。

「帝都魔王知道這事嗎？」

「他不知道就枉費跟老基鬥了這麼久了，所以基於他個人心理可以整合的唯一理由──保住你，他會阻止你進冥界，包括犧牲慕容飛。」

　　「很好。」艾迪歐斯道：「開門。」

　　「你想幹嘛？」慕老板問道。

從甦醒至今，始終壓抑著一切情緒艾迪歐斯終於再度展現過往爭戰天下的傲氣，道：

「這個世界看的是力量，與其接受安排，我倒想知道跨越這道門後誰會獲得首勝，或是……沒有人能控制我想走的路！」

本來打算親自把艾迪歐斯帶去他所計劃的道路，沒想到艾迪歐斯卻提出一個令慕老板十分心動的決定。

難得地，慕老板終於對艾迪歐斯改觀，道：

「老子就喜歡這種霸氣！」

　　再度打開冥界秘門，原先平靜的水波牆，如今卻如漩渦暗流，彷彿要吞噬一切欲闖秘門的人。

慕老板笑道：

　　「讓我看看年輕人到底能不能改變局面！」

　　走過這道門，到底會見到的是天國之主？帝都魔王？

　　還是他自己想去的地方？

　　這是個對自己決心的賭注。

　　艾迪歐斯毫不猶豫地踏入秘門之內！

　　※

　　當人一通過秘門剎那，卻是從半空直接摔落，北蒼曉夜及時放出小型引地器，讓引地器張開力場，藉著引地器放出的吸引之力將自己安全接引至地表，但凶猛的狂風撲得她幾乎無法站起。

藉著引力撐起身體，撲面而來的漫天黃沙幾乎遮蔽了視線，北蒼曉夜拉緊紗帽，適應著冥界混亂的力量，抬頭望向半空欲等艾迪歐斯進來會合，卻見到秘門瞬間關閉？

　　這……沒有思考艾迪歐斯何以未入冥界，北蒼曉夜反而理解了慕老板為何要她別想靠艾迪歐斯。

　　根本沒有同行完全別想靠呀！北蒼曉夜呵呵地乾笑兩聲。

　　慕老板必是有其他計劃，不要緊，她也習慣一人行動，但艾迪歐斯似乎對慕老板有許多誤解與不滿，只希望別與慕老板起衝突就好。

　　忽地想到龍羽與敖東青大人之間……說不定起衝突也是個挺美好的解決方式？慕容飛他們五個人不也是不打不相識嗎？

　　倏地聽見風中傳來陣陣的夜獸嗚咽之聲，北蒼曉夜屏氣凝神，將引地器收起後屏住自己所有的氣息，即使冥界不會攻擊死靈，但不能保證是否有赤蛇精的眼線。

如同封雪之都那回，她得謹慎行動。

確定好自己的方位，北蒼曉夜快速往沙漠北塔急進。

　　務必要趕上慕容飛他們。

~恭賀艾迪歐斯殿下終於歸位──(艾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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