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獵師前兩回試閱:
第一回:http://seifar.pixnet.net/blog/post/4737780
第二回:http://seifar.pixnet.net/blog/post/4747923
神魔獵師第三回
盛極必衰,衰落重啟,改朝換代,善見天城亦不例外。
天人漸受凡人之性所引,七情六欲逐漸外放。
靈界【萬物之源】久年不再有天子轉生,屢任帝王皆非長壽之相,皇子們何者繼位於焉產生派系之爭,直至此代,善見天城老皇已逝,臨老終使皇后孕子,其子將授命登帝位,但【萬物之源】毫無預兆地再行運轉,但該是天城期盼已久的皇子,卻因私心自利而產生守舊與變革兩分的臣屬之爭。
昊天皇子,無天父地母之血緣,自誕於萬物之源,乃天生帝王之命,誕期一日後即為少年之身,所擁有之浩瀚力量直逼初代之皇,易弟為兄。
昊辰皇子,擁天父地母之血脈,於九靈王宮成長,聰慧之才卻是凡體之軀,誕生多年仍有幼少之態,易兄為弟。
雙皇子雖分天命的昊天與地生之昊辰,分別各受即導師所教養,兄弟二人和睦相處,背後派系鬥爭卻已開。
※
昊天皇子背倚朱紅漆柱伸腿而坐,視線望出窗外,縱使藍天白雲卻無心悅賞。
耳邊嗡嗡作響,有終日不絕的絲竹繚繞唱和著針鋒相對的人聲,早已不成天籟。
「……皇子……皇子殿下!」
瞥眼望著呼喚的臣屬,一個個各懷心思、別有所求。
抬眼再看向殿堂內,飛天舞樂該是為亡靈送行,現下卻是宴樂餘興,無人感到弔詭,那絲絲滲入的氣息,是飛天舞樂帶入的無間之氣。
在殿堂的最前方,有個人正與他遙目相對,但那眼神是不悅的。
昊辰,比他早出世、有承繼父母血脈的地生皇子,卻因力量不足使致天人外型變化的年齡較慢,相比之下,昊天雖晚出世卻將近青年之態,力量懸殊與外型差異,
昊辰只能退居弟位,喊他一聲皇兄。
總是皇兄長、皇兄短的昊辰,什麼時候與自己漸行漸遠?
甚至是到今日這種冷默以對的態度?
是即導師之故嗎?
「昊天皇子殿下!」臣屬們忍不住昊天的無視出神,這大聲一喚,也讓殿堂內瞬間鴉雀無聲。
昊天終於讓臣屬開口說明何事。
今天是昊辰的誕辰,眾臣傳達西王母之意,讓昊天皇子與昊辰皇子聯袂至九靈王宮,也一併向昊辰的地母請安。
時光飛逝,昊辰也從少年變成青年,褪去初見時的稚意,如今已換上凌利逼人。
「知道了。」昊天皇子道:「這就去。」
無視殿堂內還在舉辦誕辰宴會,昊天皇子只想趕快脫離這種酒色混濁之地,便藉此機會先行離去。
遠遠看著昊天行動的昊辰鏗地一聲放下酒杯,揮開服侍的天女們,丟下為自己所設的誕辰宴。
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種受人所制的日子?
※
──帝王之命,昊天為名,卻無長久之相。
在昊天皇子登位之前不久,忽地橫來了一筆星君的批命所示,引起臣屬們的不安與竊喜。
臣屬們簇擁著面無表情的昊天皇子前來一聽星君解釋。
「這、這意思是皇子帝位難以久坐嗎?還請星君明示。」
「昊天皇子是為天子之命,命格貴重卻六親緣薄,與生帶有三大死劫,若最後一劫未過必然致死。」星君道。
「但皇子是自萬物之源所誕生,怎可能會有死劫纏身?」
「老夫只能以星盤所示解答,亦難明白【萬物之源】之意。」
「三劫各落在何時?可有任何方法可以輔助皇子之命?」
連珠炮似地的問題滾滾而來,星君止住眾人的提問後再解說道:
「劫數之日恐因際遇而有變化,但必在近期,若要續命需以改名輔之,以鎬易昊,
讓皇子重建自己的命運,以小化大,入三界渡三千萬劫以避註定之死,但……這非絕對保命之法,只能姑且試之。」
「這豈不是要流放皇子之意?」
那一刻,靈界天宮為兩皇子誰繼帝位之事再起爭執,甚至懷疑星君批命的立場。
一曰短命之帝、一曰無冕之王,已有嫌隙的兄弟尚未正式分裂,群臣已各起鬥爭。
「說流放是太過。」昊天皇子起身道:「如果流浪是必經的過程,那就期待旅程的最終結果吧!」
「皇子萬萬不可!」
「皇子千萬三思啊!」
「萬物之源的考驗下來了,我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橫豎是死,自要闖它一闖。」
年輕皇子心意已決,揹起長劍與行囊,易名「鎬天」欲闖蕩三界,拒絕群臣相送,臨出宮門之刻,他望向那前來送行卻始終沉默不語的弟弟昊辰。
究竟是相對無言?或是兄弟間仍在意氣之爭?
彼此都在等著對方開口嗎?鎬天皇子不再做這種無意義的猜測,便道:
「天宮就先交給你。」
發現弟弟一瞬間欲言又止,他停下腳步等待,卻只等到兩個字:
「慢走。」
意料中的回答,至少是主動來送了。
鎬天皇子揮了揮手,讓人不知是跟唯一的兄弟道別還是跟這座論命皆說今生無緣的善見天城做了道別。
唯獨內心知道,自己是在與這座天城所留給自己的記憶揮別。
「你就什麼都能丟下?一點也不在乎?」
臨踏出城門的時候,他聽見背後傳來這聲隱忍的低吼,他道:
「不想丟下這種心情也要擁有在乎的人事物才行。」
他聽見了拂袖而去的怒哼,疾行的腳步充滿了怒氣與絕決。
他不喜歡兄弟爭位,但也不代表自己就會如他人之願退讓。
──像你這種人!憑什麼得到帝位?
──你想要那給你。
──誰要你的施捨?
──那你吵什麼?
──這帝位對你而言就只有別人吵或不吵?要或不要?
──不然呢?
──獨善其身、自私自利,如此性格,天宮給你得了只會加速滅亡!
──……
──被我如此責罵,你連一句解釋也不肯?
──你想要什麼解釋?
──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人,有到讓你成為行屍走肉的地步嗎!你的意氣風發哪去了?
──……
──我要的對手,不是這樣的你!
憶起曾經的爭執,俯首看著左掌心的斷掌之紋,斷掌上有一滴洗也洗不掉的血印,從什麼時候染上的他幾乎都要忘了。
他要解釋什麼?昊辰又在等著什麼解釋?
昊辰不明白,哀莫大於心死。
昊辰更不明白,人死了,再多解釋也沒有用。
是的,人死了,原地佇留也只是空等。
星君批命並無錯,他早已明白自己此生命短,離開天城是為了解開控制與找尋活命的方式。
把最重要的寄在天城,是為了還惦記著要回來。
回來改變一切。
收拾所有情緒、記憶,鎬天皇子踏出了善間天城。
※
既然要渡三千萬劫,第一步便去無間吧!
無間素有住著妖魔萬萬千之說,那也是未來要平定之地,要闖就先闖凶險之地,也才知道在天宮之外的世界是如何。
他不能去人間,那麼只有無間可以選擇。
藉著天生王者命格,鎬天皇子從天宮的轉運點進入了可以傳送到無間的混沌之門,只是無間之大,這道混沌之門不知會把自己送到哪個落點。
妖魔似海,暗黑無光是這個世界的代表,可眼前是妖魔們沒命地竄逃,空中一團如星孛降世的巨大火球疾馳而來,登時燒得無間世界遍地火海!
在地底的無間也有隕石撞地表的奇象?
鎬天皇子忽然福至心靈地低頭一看,混沌之門把他甩在前後不接的懸崖,懸崖上是經連累月的石蝕高台,懸崖下的絕谷荒道火海奔騰,妖魔鬼怪沒命地往他兩側奔逃,而那火球……
根本是朝他撞來──!
鎬天皇子正欲閃避,卻在那一瞬間聽見了似禽又似獸的低嘯聲,凝神一看,發現火球中有兩道銳利的目光對上他,那不是隕石……
火球中有生命存在,從進來混沌之門就強襲而來的那股壓迫感正是火球帶來的殺氣,目標已鎖定在他身上。
鎬天皇子立刻拔劍,手中【寂滅無二】一出,聖光耀目映亮無間魔獄,金光燦爛毫不輸那火燄魔光,火球一感到敵人的氣勢與寶劍的威力,半空爆開!
熊熊火燄中的巨禽展開了雙翼,當那四肢完全張開時,鎬天皇子看清那是一頭首發雙角的火牛魔獸,火牛吼聲震動整個無間世界,而魔獸不停地甩著頭,長著利爪的雙手像是揮著惱人的蚊蟻般的拍著,似是想甩開頭上的異物。
定睛一瞧,鎬天皇子才發現……
火牛魔獸的頭上居然站了個人?
那人凌空虛踏,一個完美的翻身避開了魔獸的攻擊,當停在高空之際,魔獸也趁勢張口欲發出光束欲轟殺此人。
黑衣人手中金弓一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唰五箭破空射向魔獸。
箭,若是在人海戰術之下,是絕對的大範圍攻擊武器,可是在一對一之下,不若刀或劍具有強烈與開放性傷害的攻擊武器,甚至非常注重準確度,一失了準頭就失去了取敵人性命的先機。
一箭取命的賭注,使得鮮少有人以弓箭做為第一選擇,除非本身靈動性夠高,並且仍要配以刀劍等附屬兵器來彌補弓的近戰缺點。
所以鎬天皇子選擇掌劍雙修,他是個發號施令的人,劍是獨來獨往的武學,掌是比拼內功甚至是大範圍的武學,都符合自己性格,他是不曾小覷用弓者,但讓鎬天皇子訝然的是──
箭會分裂如同散彈般散開就算了,他的天人生中第一次看見箭會轉彎……
一化十、十化百的火箭如砲火般射向火牛魔獸,整齊劃一地排環狀箭勢穿向魔獸的頸子,意圖斷絕魔獸的攻擊!
「危險!」鎬天皇子一喊。
那火牛魔獸早知死劫難逃,口中光束只是欺敵,右掌蓄足全力一轟,拼著斷頭也要拉敵人同死。
鎬天皇子箭步沖天,右手劍氣貫入【寂滅無二】一劍斬斷魔獸手臂,左掌凝氣同發,雙式同出登時轟散魔獸殺人之光。
同一時刻,魔獸的首級也被箭環穿頸登時爆頭而亡,那巨大的殘軀落入絕谷,死於絕谷中所燃的火海之內。
幾乎同時的攻擊,使人一瞬間難以明白,到底是黑衣人能自行搞定這隻魔獸,或是鎬天皇子救了黑衣人抑或是……
多事?
救人是本能反應,自是不會想到這一環的鎬天皇子收劍入鞘,身勢也瀟灑落在這巨大的石座之上,那黑衣人也同樣落在身前數步,正背對著自己看不出當下的情緒反應,只是凝視著谷下的魔獸確定其生死,而鎬天皇子則看清了對方竟有著一頭簡直與無間火燄相融般的紅色長髮。
當黑衣人轉身面對自己時,鎬天禮貌性地要打個招呼,未料對方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口,那速度之快令自己幾乎防不勝防,更是劈頭就一句:
「哪來的土豪死小子壞我的買賣,老子滅了你!」
鎬天瞇起眼,這應該就是所謂的──
拔刀相助反被告吧?
好心沒好報的典型寫照。
※
事實證明,會咬人的狗不會叫,說要滅的人也只是出一張嘴。
雖說這個出一張嘴的人,光看他打火牛魔獸的招式可知實力並不在話下。
許多武人有遇到對手就想分高下的鬥雞性格,但從來不存在於自己的性情內,鎬天皇子被一臉凶惡的紅髮男子抓住領口怒瞪著,仍站得筆挺仰首直視對方,袖中的黃金匕首也抵在對方的丹田。
雖然對方比他高,但身高落差不代表實力就有落差,眼下是勢均力敵,他就等看對方會不會出手攻擊。
只消個眨眼瞬間,紅髮男子根本忽視他的匕首,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後,放人的動作是毫不懸心的甩開,乾脆到同為男人都覺得對方囂張到很瀟灑,紅髮男子隨後走向懸崖邊打量著崖下那被燒透的魔獸屍身,而周圍妖魔鬼怪避得老遠,沒有任何一隻敢輕易靠近,是怕這個人嗎?
這些奇怪的現象引起了鎬天皇子的好奇,違反自身性格的出言挑釁道:
「不是說要滅了我?」
那紅髮男子背對著他的身體轉也未轉,語氣裡只聞滿滿地冷笑:
「這麼想死?可惜殺雞焉用牛刀。」
真是超級輕蔑又驕傲的一句話,鎬天皇子也不動氣,只是想試試對方的口氣與性格是否如出一轍。
回想方才的戰鬥中,在魔獸要玉石俱焚那刻,這名男子似乎已做下反擊的行動,見到鎬天皇子砍魔獸時才有緊急收手的動作,莫非真是自己多事了?
究竟這人本性是這種浮躁的個性?還是在浮躁態度下有著冷靜的真實?
撩虎鬚的鎬天皇子再下一城:
「敢說大話鄙視人也要有本事,還是說你就空有一張嘴呢?」
食指做了勾起的動作,紅髮男子正以法力將魔獸殘餘的裝飾與牛角移上來當戰利品,聽到鎬天皇子的話後動作忽停,只是緩緩地側首瞥了他一眼,扯高的嘴角哼出了一句:
「活不了多久的短命鬼,豈勞老子取你性命?」
這句話,恰恰地打中了鎬天心裡的結,那是他抗拒的命運。
這個人到底是誰?
初會面就能說中與星君相同的話,這是無心說中的巧合,還是真看穿了什麼?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鎬天皇子謹慎地問道。
「要你管。」
……
無言上了心頭,這種分明像是孩童間的嗆話感,為何從這人嘴裡說出來是如此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更感覺到自己就是矮了一截?
雖說身高真是矮了一截沒錯。
被問姓名確實沒有非回應不可的道理,只是靈界人講求禮節,回應是種禮貌,不回應也不需要用這麼嗆的口吻……
總之就是互相冒犯了,一個是不想被問、一個是不想被拒。
鎬天皇子尚在心裡想,對方卻回他這句話後就自顧自地走了,速度還快到讓自己連追都來不及。
出天宮就遇上一個如此無禮到有趣的人,鎬天決定去調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算解不了短命之相,至少在這短暫的生命裡也要認識有趣的朋友甚至是可敬的敵人。
有點安慰自己的想法。
總之,先找到這個人再說。
渡三千萬劫以求生這個沒頭續的事反正是一定要做的,就順帶吧!
有了眼前的目標,腳步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
輕鬆這個念頭並沒有在腦裡停留多久。
為了找到他,鎬天皇子踏遍千山萬水、深入三界神居、打入妖窟魔窩等等,手中神劍【寂滅無二】砍遍了無數妖魔鬼怪,抓了魔窩頭子逼問對方卻知人不知去向,讓他尋無蹤影、毫無半點頭緒,難找到讓鎬天險些回善見天城派人替他探查。
不,出了善見天城就是要靠自己闖,沒道理回頭求救。
真的沒道理這麼會躲藏……
但越難找越讓鎬天皇子不想放棄,只是這種茫茫人海的感覺,糟糕到讓他的兩腿居然朝善見天城走了,打算直接派人去找消息。
就在回善見天城的臨門一步,鎬天想起三界還有一個特殊據點──
黑市。
黑市有收銀買命的殺手與誅妖降魔的賞金獵人,如果這個人在正式管道中就是隱姓埋名難以查探,那麼在黑市那種龍蛇混雜、三教九流之地,只要有錢就能查得出來。
錢,不是問題。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話,花點錢更不是問題。
出身天宮的鎬天皇子從來不缺的就是錢,缺的是一條長命萬萬歲,多麼諷刺。
回想火牛魔獸遭火焚而無全屍,那個人將魔獸的飾品與牛角帶走,九成九不是為了收藏,必是要當成證物前去領賞金。
篤定自己內心所想,又想著已經合理的推論,應該不會有變數讓他的猜測落在那倒楣的零點一成吧?
手伸入衣襟內袋裡取出一物,指尖上夾著那物正是一張可以無上限使用的皇子黑卡。
鎬天皇子嘴角揚起一個多日未見的微笑,終於又回復輕鬆的腳步,往黑市前進。
-待續-